“去年春闈,下官不慎將此符遺落在京師貢院內,幸得大人撿拾……”
他低眸看向面前的女子,眉眼微垂,眸中揚起淺淡的光。
“大人可還記得,您將此符交與下官時,曾說過一句——‘沈棟,你的平安符掉了’。自那時起我便起了疑……”
見女子依舊面露惑色,他抿了抿唇,難得耐心道:“家姊上京前,正逢國子監遴選監生,阿姊得知後便替我去寺院請了一道符,以佑我順利入選,日後高中。”
唐瓔想了想,似乎是有這麼回事兒。
就在她還俗的幾日前,沈槐確實去靈桑寺找過她,也請了符,可那符……
“阿姊原是想去文殊菩薩那兒拜拜的,後得知我被毓德書院所錄,不必再去國子監了,思來想去,改求了個平安符。”
“原來如此。”
唐瓔頓悟,原來沈槐的那道符是去替他弟弟請的,難怪她那日撿到時會有種莫名的熟悉感。
每年年關前後,去靈桑寺祈福的人多如牛毛,誰求了什麼,又替人求了什麼,唐瓔很難逐一記清。即便施主在符紙上寫了名字,她也不可能全然記得。
說起來,沈槐似乎同她提起過,此來建安是要同弟弟一起過年的。
那個“弟弟”,想必就是沈棟。
唐瓔,“所以你起疑,是因為那道平安符?”
沈棟點點頭,“寺院的符紙千千萬,有求功的,求子的,求財的……大人那日只是匆匆瞧了一眼,便立刻斷定那是道平安符,實在很難不讓人多想。”
他回家後便問了阿姊,阿姊告訴他,那符是她從維揚的一個的女尼那裡求來的。那女尼如今已然還俗,說是有親戚在都察院供職,欲去投奔,遂跟著她的商隊一道入了京。
維揚?都察院?
沈棟越想越覺得蹊蹺,遂託表兄的關系找到了五城兵馬司的人,檢視了章寒英的通關文牒以及入京時日。
至此,一切疑團迎刃而解。
他若沒猜錯,那個名叫妙儀的女尼,應當就是章寒英,只是不知何故,她的戶籍被人篡改了。
沈棟幼時父母雙亡,錢財上雖有表叔接濟,但生活上幾乎都是靠阿姊一手拉扯大的。阿姊出閣後,二人聚少離多,然他對阿姊的好卻不敢有一日忘懷。
章寒英曾在阿姊落寞時陪她渡過低谷,是為阿姊的恩人,而阿姊的恩人,便是他的恩人。
眼前的男子太過莫測,瞧著孤冷,卻又透著一絲若隱若現的柔。唐瓔不知沈棟所想,卻又好像明白一些,卻不願深究,只寬慰道:“令姊是有福之人,且心性堅韌,聰慧果敢,你不必過於為她擔心。”
沈棟聽言動了動嘴角,似是想說些什麼,然唐瓔沒給他機會,直接提出了告辭的想法。
眼下不是感懷敘舊的時候,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去做。
金烏西墜,萬籟俱寂,暮色才將將退去,月夜的銀輝便灑滿了大地。
離宵禁不足一刻鐘的時候,唐瓔趕到了紫禁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