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瓔,保重。”
故人無恙,餘心安矣。
女子亦舉杯,暢快一笑,“墨碧血,你也是。”
烈日當空,疏影橫斜,男女的身影交疊倒映在湖面上,又相互錯開。他們各自賓士,永不交織,卻又彼此遙祝,各守安寧。
辭別墨修永後,唐瓔去了大理寺。
甫一進門,一面色黢黑,體格壯碩的男子找上了她。
“章大人。”
唐瓔認得他,這人是陸子旭的心腹,眸色瞬間幽沉起來。
“何事?”
男子微微拱手,淺行了個揖禮,道:“陸大人的信,章大人可收到了?”
唐瓔“嗯”了一聲,算是回應。
男子抿了抿唇,神色間似有猶豫。唐瓔見人遲遲不肯走,眼皮一抬,補了句——“你還有事?”
“陸大人託小的帶話。”
男子微微垂眸,黢黑的面容上浮現幾縷尷尬,似是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,頓了頓,道:“有勞了……”
唐瓔搖搖頭,“告訴陸主簿,相交一場,承蒙信任。”
她立在廊簷下,緋袍搖曳在春風中,面色清潤,眸色鏗鏘。
“君之所託,某必不相負。”
聽言,男子再次抱拳,道了聲“章大人高義”,轉身離開了。
男子走後,唐瓔去了大理寺的牢獄。
她令獄卒給鐘謐換了間寬敞的牢房,又帶了些幹淨的氈毯和食物。
許是人之將死,怕天子身邊沒人的緣故,鐘謐這回對她的態度明顯好轉了許多。蒼眸微彎,竟破天荒地露出了二人相識以來的頭一個微笑。
“老夫時日不多了,章大人有話盡管問罷!”
鐘謐畢竟是三朝元老,又是當世大儒。見他如此,唐瓔心裡有些發梗,強忍著不適,垂眸道:“我此來確有些事兒欲向大人求證。”
她抬起頭,目光灼灼地盯著眼前的老人——
“是關於四儒的。”
鐘謐似有所感般點了點頭,竟真跟著她的引導說起了當年的往事。
身為四儒之末,他與劉陸朱三人交集頗多,然相較陸朱而言,他對劉澤騫的顯然印象更深。
“老夫雖為陛下搭上了這一生,坐到了人上人的高位,然陛下最為景仰的人……仍是他的老師……”
說起已故的劉太傅,鐘謐蒼老的瞳孔中不由染上了一層陰翳。
劉澤騫是四儒之首,亦是天子之師,因疫病卒於嘉寧十五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