腦中念頭太快,唐瓔來不及抓住,只得暫時隱下,想了想,率先講了自己的猜測——
“你說得沒錯,鐘謐不是孔青的對手,對陛下派去的那支精銳之師更是無可奈何……所以我推測,孔青和那些護衛們在他入宮之前便已經被人做掉了。至於鐘謐戕害馮高氏這一環,乃是被人誘導所致,為的就在讓這位忠臣遺孀死在皇宮內,死在他鐘謐這位天子忠臣的手下,如此,那人便可以濫殺無辜的罪名來毀謗天子。”
陸子旭聽言倒吸一口氣,長眉下,一雙醉人的桃花眸逐漸放大。
“你是說......”
唐瓔頷首,“林歲有問題。”
這倒令陸子旭十分意外,眸光微閃,似一隻狡狐般盤算著什麼。
頓了頓,他又道:“可……林歲會武?”,想想又覺得不太對勁,改口道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殺害孔青和天子護衛的兇手是林歲放進來的?”
“沒錯。”
“那林歲為何不將馮高氏也殺了,而是要等到老師進宮後再引誘他作案?莫非他想利用馮高氏的死來給……”
後半截兒話陸子旭並未說出口,唐瓔卻十分清楚。
一個半隻腳都邁進黃土的老媼能被利用來做什麼?
自然是——給天子設套。
寒空下,大理寺的園林被暮色覆染,融光傾瀉而下,二人的神色間卻俱是一派冷凝。
陸子旭立在夕光中思索片刻,又問道:“可你從何得知,那個跟老師一同進宮的人就是林歲?”
“昨日夜裡,鐘謐自己說漏了嘴。”
唐瓔凝視著他,目光中充滿了篤定。
宮變那晚,得知馮高氏的死訊後,她和黎靖北匆匆趕去了承安門附近。
宮階前,她質問鐘謐為何在此,鐘謐卻說他是因接到陛下有危險的密信後匆匆趕到的。她又激他,說那封所謂的“密信”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偽造的。鐘謐憤懣之下,反駁說自己的學生也收到了。
學生……學生……
這句“學生”究竟是無心之言還是有意為之,唐瓔不得而知。然而,盡管方才在牢房內,鐘謐始終不肯透露那位“學生”的姓名,卻還是教她猜到了。
鐘謐為四儒之末,門下的學生雖不少,在京當官的卻寥寥無幾,細細數來,也僅有墨修永、封敬、林歲三人。
墨修永與孔青關系匪淺,馮高氏又是莫同一案最後的證人,是以他斷不會加害這兩人,那麼學生的人選便落在了封敬和林歲身上。
凜風刮過,唐瓔緊了緊鬥篷,寒露漸起,為她清雋的眉眼添上了一抹霜色。猶記方才在監牢內,鐘謐託她給黎靖北帶話,說是林建意圖謀反,讓君王多加小心。
這話倒是不假,昨夜周皓卿闖進南陽宮後沒多久,林建那頭便有了異動。只是事兒還沒成,他的人便被提前蟄伏在宮門口的黎珀帶兵圍剿了。
可問題是,鐘謐入宮的時辰比林建早,他又是如何知曉林建妄圖造反的意向的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