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哥你才該仔細想想,誰才是讓伯府覆滅的罪魁禍首!我雖不學無術,可所作所為,卻並未荼毒百姓,危害社稷,出去頂多被人唾一句米蟲,至於你……”
他雙眸微眯,唇角勾起一抹笑,“你該感謝我和墨大人,縱使你犯下逼宮謀反的滔天大罪,有我們倆替你‘忠君愛國’,陛下或會對伯府網開一面,爹、娘、乃至年音姐亦不必與你共赴黃泉!”
燭火下,周皓卿面沉如水,一雙犀利的鷹眸牢牢地盯著面前的幼弟,嘴唇略微有些哆嗦,眸中蓄滿了風暴。
一旁的帝王卻仍嫌他不夠惱火般,火上澆油地補了一句,“外面那群人是?”
孫少衡和裴序立刻會意,互相對望一眼,俯身伏地而跪,“錦衣衛北鎮撫司與都指揮司禁軍,候旨殿外,聽候陛下調遣!”
周長金俯身效之,肅容道:“五軍營衛兵,候旨殿外,聽候陛下調遣!”
許是三人的勢頭太過強勁,周皓卿竟隱隱有種被敵方包圍的錯覺,一滴冷汗自額上滑落。
“長金,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。”他頗有些怒其不爭般睨向天子腳邊的弟弟——
“吾今日事成,便可帶著伯府更進一步,你可願與為兄一起,攜手並進,共赴榮華?”
他說得慷慨激昂,周長金卻不為所動,只垂眸盯著君王的靴頭,淡聲道:“陛下明鑒,方才那番謀逆之論僅代表周長卿個人意願,與我遠寧伯府無關。”
黎靖北從善如流,“周卿多慮了,朕自是知你忠心,如若不然,也不會將五軍營的統領權暫時託付於你,更何況……”他笑了笑,妖冶的眉宇間似凝滿了春暉,叫人心生暖意。“伯爺早年間抗梁有功,乃先帝親封三等爵,他老人家如今年壽已高,且未曾參與謀逆,便是看在父皇的面兒上,朕又怎會與他為難?”
皇帝這話說得圓融,周皓卿聽言卻是一聲冷嗤,“陛下莫非以為勝局已定?你覺得……”他笑了笑,“我不會做兩手打算?”
周皓卿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君王,神情隱在燭火下,變幻莫測,眸光隨著火焰的擺動時明時暗。
就在方才,周長金的反咬確實讓他慌了神,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兒。仔細想來,錦衣衛和周長金封鎖的不過東西兩道華門,南北兩側卻無外援。
這是他的優勢。
起事初期他便考慮過,鹹南皇宮東西兩線最長,若生變故,應援尚且趕來不及,故此將策應的兩隊人馬沿道分佈在了皇宮的南北兩線,以便助他快速殺出一條血路,隨後披荊斬棘,直搗黃龍。
再是不濟,屆時他再攜天子以令諸侯,只消逃出生天,他日不愁東山再起。
然而——
“在對弈時,一個真正敏銳的執棋者,對方走一步,他往往要算五步。輇才小慧者,往往最容易露陷。”
黎靖北唇角輕揚,狐眸中似有華光萬千,眼下紅痣溫柔,卻又似一把無情的妖刀,透著冷銳的鋒寒。
“很可惜,你的這局棋已經廢了。”
恰在此時,一道低冽的男音在殿外響起——
“陛下,臣將營州衛和三千營的兵帶到了。”
黎靖北方欲開口,殿外那人又可憐兮兮地補了一句,“皇侄啊,外頭太冷了,讓臣進來暖暖身子唄?”
敢這麼跟皇帝說話的,不用猜也能知到是誰。
果然,未等皇帝有所回複,黎珀便一溜煙兒地閃了進來,他身後還一左一右跟著兩名官差,官差中間押著一個人。
未多時,一行人在君王跟前停了下來。
行過禮後,黎珀示意其中一名官差將那被擒之人按押在地,鳳眸轉向黎靖北,揶揄道:“臣奉命清剿神武門亂黨時,察覺到此人意圖作亂,遂將他一併帶了過來。”
黎靖北隨口誇贊,“有勞皇叔了。”
周皓卿尚未從見到黎珀的震驚中緩過神來,又聽他“清剿神武門亂黨”一言,瞬間慌了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