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雪撲簌而下,天光漸暗,將陸子旭眼中的霧色襯得更加迷離——
“昨日我去過齊府,齊向安的死狀頗為蹊蹺,他背後指定還有同謀。”
他穿過奠堂,轉身朝府外走去。
“我不會讓阿錦枉死。”
沃雪積沉 ,白縵翩飛,一縷暮光掃過,落在陸子旭肩頭的素縞上,頃刻又被這漫天的純白所吸融,光影變幻間,一聲驚雷落下,將他孤寒的背影與曾經那個恣意的五陵少年徹底割裂開來。
次日,唐瓔在都察院忙活了一整日,方下值,喜雲卻來了,說是陛下有急事召她覲見。
聽到“急事”二字,唐瓔不敢耽誤,簡單收拾了一下便隨喜雲去了宮前殿。
她到時,黎靖北一襲赤衣,正端坐於窗牖前同自己下棋。
窗外飄著細雪,雪景中的公子眉宇閑適,眸色淡然,漆黑的長發垂過丘臂,赤衣似火,透著灼烈的氣韻,彷彿一隻誤入雪畫的紅狐。
唐瓔看向喜雲,只見對方眼神閃躲,佝縮著脖子不敢與她對視,繼而瞬間了悟——
什麼“急事要議”,不過是怕她不肯過來而找的藉口。
思及此,她不禁有些氣悶,而黎靖北在見到她的一瞬間卻顯得十分驚喜,嘴角揚起一抹淺笑,幽深的狐眸中躍動著細碎的星輝。
“朕以為你不會來。”
裝什麼裝,在她進殿之前,喜雲分明是通傳過的。
唐瓔果斷轉身,“那我走。”
走到殿門口,黎靖北那頭還是沒有任何動靜,直到跨出門檻的一剎那——
“等等——”
他輕咳一聲,偏過頭,狐眸輕顫,似乎有些心虛,“你出不去的,朕讓羽林衛守在了南陽宮的外殿,沒有朕的吩咐,無人能進,亦無人能出。”
……
怪不得她說要走,他那頭卻毫無動靜......
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......
黎靖北上前兩步,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,“那個……朕喜靜,也是不想被人打擾。”
唐瓔簡直要被他氣笑了,“陛下想同臣做些什麼不被人打擾的事兒?”
“——用膳。”
黎靖北點點頭,狐眸堅毅,擺出一副“你信我”的神色。
說罷,又喊人過來佈菜。
累了一整日,唐瓔正巧也有點兒餓了,便跟著用了一些,吃過晚膳後,眼見天色漸暗,黎靖北這頭也沒什麼要緊事兒,便準備起身告退了。
可告辭的話還未說出口,黎靖北便端了一盤削好的貢梨過來。
“此乃南安進貢的碭山梨,皮薄多汁,味澤甘甜,食之可止咳消渴,生津潤燥,章大人辛勞了一日,不妨用些潤潤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