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,師傅!來了!”
很快,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兒從屋內走出,他的聲音高亢嘹亮,一身打扮卻不同尋常。
九月初正是秋老虎肆虐之際,這個名叫盛子的年輕人卻穿著棉質長袖,臉上還戴面罩,露出來的眼周疤痕遍佈,形狀猙獰,就連脖頸處的肌膚亦被布條包裹得嚴嚴實實,頗顯詭態。
“這是香鋪的學徒——盛子。”錢老卻似乎習以為常,對唐瓔微一頷首,“兩年前,老夫已將一身技藝盡數傳給他,你有疑問跟他說。”
唐瓔隱下心中疑惑,禮貌地打招呼:“盛子哥好。”
盛子常年躲在後屋制香,鮮少見人,更何況是個清麗的女人,聽了唐瓔這聲“盛子哥”,不由眼睫半斂,顯得有些侷促。
“咳咳……姑……姑娘有何事相詢?”
唐瓔開啟木盒遞給他,開門見山道:“這裡頭的草我嘗過,細嚼之下,似有一股梔子香湧入鼻腔,我想知道這香味兒的來源。”
盛子點點頭,拈起幾根草,湊近聞了聞,眉頭微蹙,而後背過身,又掀開面罩嘗了嘗。
他乃制香之人,常年與各類花木打交道,對梔子的氣味更是極為敏感。
須臾,他戴好面罩轉過身,篤定道:“這香味兒雖然聞著像梔子,實則與梔子無關,倒似南疆那邊的香料。”
唐瓔凝眉,“南疆?”
盛子點頭,忽又躊躇道:“尋常香料灑進土裡,不太可能生出帶有該香味兒的作物......這枯草的味道著實來得蹊蹺。”
他撓了撓後腦勺,顯得有些慚愧,“在下不才,實在嘗不出這香味兒的來源。”
見唐瓔似乎有些失望,又道:“不過......我家中倒是有幾本關於南疆香料的古籍,姑娘若是不急,且等我忙完這一陣兒後回家找找,至多不過兩三日便可給姑娘答複。”
唐瓔聞言大喜,對他深鞠一躬,“如此便有勞小哥了。”
起身時,她猛然嗅到一陣熟悉的合歡香,香味是從盛子身上傳來的,似有若無,清淡馨甜,與姚半雪身上的味道十分相似,卻少了那份濃烈。
“這合歡的香方……”唐瓔頓首,腦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,“可是來自忱瓊?”
同樣的香,姚半雪曾在都察院的湖心亭調變過,還說那合歡是已故弟弟留下來的香方,若盛子身上的香味也來自忱瓊,那麼……
再次聽到“忱瓊”的名字,錢老渾身一顫,猛然別過頭,眸中劃過沉痛。
而盛子卻似受了某種刺激,頃刻間呼吸急促,手心也開始冒汗,連眼眶都紅了一隻。
他一改方才的羞赧,眉宇間滿是頹喪和悲慼,落了句“我還有事,先去忙了”後,急匆匆地跑開了。
須臾,錢老將目光調向唐瓔,眸中怒意熾烈,揚手連擺了幾個驅趕的動作,一臉晦氣模樣。
”沒事兒了就趕緊走!別杵著礙事兒!我們還有得忙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