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姊還記得她膝有寒疾……
唐瓔斂下長睫,問出了四年以來最關心的問題:“阿姊,你過得好嗎?”
古月替她鋪開毛毯,笑吟吟地答道:“自然好,有崔郎在,有什麼苦頭也輪不到我身上。”
她的語調不似作假,唐瓔抬眸,卻聽見她問:“那你呢?”
唐瓔一頓,她似乎從未深究過這個問題。
她呢?她過得好嗎?
她給自己的回答是:我過得很好。
或許在別人看來,她歷經坎坷,屢受挫折,哪怕曾經光輝過,卻也只是曇花一現,最後仍落了個被貶的下場,可謂十分悽慘。然而她卻覺得,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。
她從前是貴女,是後妃,是修行之人,然而無論哪一種身份,她都必須按部就班地履行著該角色所賦予她的責任,而她如今是禦史,是言官,是自己人生的掌舵人,哪怕孑然一身,受盡冷眼,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自由。
她的生命中並不只有荊棘,還有鮮花,哪怕那些鮮花是染著血的,那也是她主動踩過荊棘叢時流下的,鮮活且熱烈。
“阿姊放心,我過得很好。”
泠泠月輝下,唐瓔道出了她這四年以來的經歷——自請被廢後去了靈桑寺,師父故去後又去做了禦史,後來又因“做錯事”而被貶來了青州,絮絮叨叨說了許久,刻意隱去了一路以來的不易。
言訖,她似有些疑惑,“阿姊為何會知道我的化名?”
方才古月同九娘介紹她時,分明說了“章寒英”三個字。
古月坦言:“陛下告訴我的,這些年來我們一直都有通訊。”
未等她細問,她又嘆道:“阿瓔,你變了許多……真好。”
唐瓔不解。
古月笑了笑,似月下的仙子,“如化名這樣的細節,你從前根本不會在意,而如今你不僅察覺到了,還敢當著我的面兒質疑出來,真好。”
她溫和地注視著她,眼中泛起柔波,“人可以活得糊塗,但不能真糊塗,阿瓔瞧著似比以往透徹了不少。”
唐瓔沉吟片刻,似乎明白了她高興的緣由。
須臾,又丟擲第二個疑問:“阿姊為何會在青州?”
她記得古月被流放的地方分明是更為荒涼的惠州,她託明藏小師兄寄的衣物亦是往惠州寄去的,為何最後又隨阿姊一起來了青州?
聽她提起青州,古月眸中劃過一絲淡淡的懷念,“此處是我父親的故居。”
唐瓔微訝,“安國公的祖籍在青州?”
可是......楚逢不是同她的姨母章薇一樣都是維揚人嗎?怎麼又跟青州扯上關繫了?
古月聽言卻搖了搖頭:“我並非安國公的女兒,我乃已故太傅劉澤騫之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