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京城外十里處的官道上,有一處小集市,名為鳳頭集。
雖然距離帝都尚有一段路,但已經是玉京覆蓋的範圍,此間作為入京的最後一個歇腳的轉運口,往來車馬如流,行人商販絡繹不絕。
適當正午,大約是天氣的緣故,這段時間往來的車馬行人稍稍少了一些。
漫著黃塵的官道上,這時卻有一輛馬車晃晃悠悠遠處駛來。
鳳頭集的一處茶樓內,正招呼著客人歇腳的小二,遠遠瞥見這輛晃晃悠悠走來的馬車,只是他沒有如平日那般急忙上前去招呼客人,反而叉著腰觀察起了這輛馬車。
茶樓內,店掌櫃的見小二偷懶,忍不住罵了一聲,“光吃不幹活的憊懶貨,還杵在那和根木頭似的作甚,快去招呼客人來喝茶。”
小二被罵了一句,也不見著腦,反而笑了起來,“掌櫃的,你瞧這馬車可沒個駕車的人哩。”
“嗯?”店掌櫃微微詫異,從茶樓內探出頭來瞅了一眼。
就見這輛經過自家茶鋪子前的馬車是由兩匹駑馬拉著的,馬車上滿是泥土,灰撲撲的,走在路上嘎吱嘎吱地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。
車前沒有駕車的人,可兩匹駑馬卻安然地拉著馬車在慢悠悠地走著。
“這是誰家的馬車,怎麼這般不愛惜馬匹?!”店掌櫃望著那兩匹駑馬,忍不住發出一聲感嘆。
那兩匹拉扯的駑馬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馬,可再不是好馬,卻也是一頭大牲口,如今出現在他面前的兩匹駑馬,掉膘瘦得能看到兩側一根根凸起的肋骨,胸腹凹陷了進去,也不知忍飢挨餓了多久,又走了多遠的路。
“這馬確實好瘦啊,感覺都快斷氣了。馬車也破舊得厲害,像是走了不少路。”
旁邊站著的小二將一條擦桌布甩在肩膀上,興致勃勃地研究了起來。
那店掌櫃聞言卻狠狠瞪了小二一眼,呵斥道:“還愣著作甚,沒點眼力勁,這駕車的人不在,怕不是馬受驚走散了,先拉到一旁,找些個草料餵養一番,等主人家尋來……”
“咳咳……”
就在那店掌櫃話未說完間,忽然一聲輕咳從馬車內傳了出來。
被呵斥了一句,就要上前拉扯馬匹的店小二一下打了一個激靈,不由倒退了兩步,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馬車後面的車廂。
兩匹駑馬似已筋疲力竭,重重打了一個響鼻,在茶鋪子前完全停了下來。
馬車車廂內,這時也傳來了動靜,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,似乎有人正在起身下車。
在店掌櫃和小兒兩人頗為好奇的眼神中,馬車車廂後方的簾布拉開,一個穿著華服面容頗為俊朗的男子不慌不忙地走下車廂,輕輕咳嗽了兩聲,微微抬頭望向遠處依稀可見的玉京城。
“客人……”
站在茶鋪門前的店掌櫃望著那下了馬車的俊朗男子,微微輕呼了一聲。
只是見對方似乎目光望著遠處有些發愣,又忍不住再次喚道:“客人可是受了驚嚇?”
這馬車車座前並無車伕趕車,兩匹駑馬又累得幾乎沒了一點活力,以茶鋪子掌櫃的閱歷來看,定然是馬車受驚跑了出來,只是不想車廂裡還坐了人。
以往這般情況他也是見到過,毫無列外,坐在車廂後面的人都因為馬匹亂跑,受到驚嚇,一個個下車臉色蒼白、兩腳發軟。
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這名華服俊朗男子,彷彿對於店掌櫃說的話置若罔聞一般,只是揹著手站在車後,下巴微微抬起,目光遙遙望向遠處,許久臉上方才露出了一絲意味莫名的笑意:
“回來了啊!”
那邊站著的店小二見掌櫃喊了兩聲,這奇怪的客人毫無動靜,不由又朝前走了兩步,弓著身露出了日常招呼客人的笑容:“客人打哪裡來,可是要喝杯茶再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