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年村中越發敗落了,但好在地處偏僻,已是司州最南境,倒沒受上兵災,村中不遠又有一個連著大江的湖泊,打魚抓蝦,日子倒也勉強能活。
“只是這光景……”傅老漢無聲地嘆了口氣。
又微微側過頭瞥了一眼身後的老舊房子,輕輕搖了搖頭,轉身朝村外走去。
“傅叔,哪裡去?”
路上迎面遇上了一個揹著漁網提著竹簍的村漢,見著傅老漢,笑著打了聲招呼。
“是平進啊。”傅老漢認出了來人,點頭應了一句,“閒著也是無事,且溜達一圈。”
那名叫做平進的村漢皺了皺眉,似看出了老人的心不在焉,說道:“傅叔,是老三家又在鬧呢?你且等著,我去幫你分說。”
“沒有的事。老三孝順,兒媳待我也好。”
老人連連擺手,又打量了一眼村漢手中的竹簍,岔開話題道,“平進,看你今日收穫不錯,家人想必等得急了,且快去回家去。”
那村漢看著老人腳步踟躕地離去的背影,搖了搖頭,又嘆了口氣:“這世道壞了啊!”
傅老漢一路沿著村中的小道,兜兜轉轉,逐漸來到了村外的一處小山包。
出門時,天色已然將暮,等他到了這處小山包,天已然差不多完全黑了下去。
這處小山距離村子不遠,但出了年節,平日少有人來,蓋因周遭多是墳地。
這些年即便村中偏僻,少了兵災,可日子依舊難熬,這年年起的新墳是越來越多。
傅老漢一路摸索著,來到了山坳處一塊還算平整的地段,周遭荒草清理得很乾淨,只是墳前並無石碑,所見的就是一塊飽經風吹雨淋已然有些腐朽的木牌。
“唉——”
傅老漢一屁股在這墓前的一塊摩挲得頗為光滑的樹墩上坐了下來,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氣,方才還是談笑自若的老臉上,此刻早沒了半點笑容,反而用手摸了摸有些溼潤的眼角。
“老婆子,你走得早倒是好啊,活著的那些年就是享福,這後頭的苦日子沒半點沾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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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那已經風化的木牌,傅老漢又是一聲長嘆,“也怨我當年不曉事,偏要與人去城中行商,若我能早幾日趕回來,或許,或許……”
“老大老二那時都記事了,兩個都怨我,老三倒是好些,只是如今這日子是越來越難熬了。”
坐在墳前,傅老漢自言自語了一陣,又靜靜地發了會呆。
良久,傅老漢又瞟了一眼灰黑色的木牌,搖搖頭道:“罷了罷了,早晚都得來陪你,也不挑日子了,就今晚吧,就今晚吧,省得回去還得招人嫌。”
一邊說著,傅老漢才略顯艱難地站起身,左右掃了一圈,恰好望到自家老妻墳前不遠處,有一棵歪脖子枯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