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同知是來跟他彙報工作的,玄策軍的糧草、藥材和甲冑全由他負責,辦事可靠且利落,頗有風骨和才幹,為大軍後勤提供了堅實的保障,賈瑜覺得這種人才應該有個更大的舞臺去發光發熱,在地方做一個正五品的小官實在是有些屈才,因此在給景文帝上的摺子裡,對他讚歎不已,不缺溢美之詞。
“請他進來。”
未幾,唐同知快步入內,雙手呈上一紙公文,賈瑜看完後,表示了肯定。
唐同知拱手道:“賈大人,下官來的路上,碰到一家三口,自稱是您的親戚,男的叫邢忠,隨行的是他的女兒,現如今便在府衙外候著。”
“好,辛苦你了,事情辦的不錯,本官已在陛下面前舉薦你,並且表述了你的功勞,待本官來日蕩平倭寇,你和本官一起進京面聖領賞,請回吧。”
唐同知大喜過望,一躬到底,恭聲道:“全憑大人提攜,下官告辭。”
待他離開後,賈瑜在幾名護衛的簇擁下來到府衙外,只見一對中年夫婦正領著一個女孩子站在臺階下。
這女孩子穿著粗布的衣裳,身上也沒有什麼像樣的首飾,連發髻上的簪子好像都是木製的,她雙腿併攏,正低著頭,兩隻柔荑放在身前,聽到動靜,抬起臉看了賈瑜一眼,後又垂下眼簾。
賈瑜頭戴束髮紫金冠,身穿大紅織金蟒服,腰懸紋龍白玉帶,上面掛著御劍,身姿挺拔,面如冠玉,把一個如日中天的少年權貴演繹的淋漓盡致,他現在就是整座江南東道地位最高的人。
值得一提的是,這位邢忠並不是邢夫人的親弟,而是堂弟。
邢忠搓著手,臉上掛著謙卑、敬畏兼討好的笑,意欲迎上來,一個護衛擋在賈瑜身前,將雀鳴刀抽出三分之一,沉聲道:“來人勿要擅動!”
見兩名護衛要上前搜身,賈瑜制止了,護衛面露難色,一咬牙道:“大人,多事之秋,不可不防。”
邢忠連忙在身上四下裡摸了摸,急道:“哥兒,我不是歹人啊,我真是貴府大太太的堂弟,一直住在蘇州府。”
賈瑜點點頭,邢忠對自己女兒招招手,介紹道:“哥兒,這是小女。”
“邢姑娘,你好。”
邢岫煙柔柔的福了一禮,輕聲道:“岫煙見過...”
一個高貴如天人,一個卑微如螻蟻,可嘆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用什麼稱呼最合適,賈瑜說道:“叫我瑜哥兒或者直呼其名都可以。”
內堂,護衛端上來熱茶,然後站在門口,手按刀柄,虎視眈眈的盯著邢忠,賈瑜擺了擺手,他才轉身出去了。
邢岫煙端坐在椅子上,低頭看著鞋尖,沉默淡然,寵辱不驚,她並沒有因為自己衣裳粗糙就自卑,如同閒雲野鶴的世外高人,又如同清新脫俗的空谷幽蘭,身上有一股很重的出塵之氣。
坦白說,賈瑜並沒有在其他人身上發現過這種氣質,不知道為何,他會讓人情不自禁的產生好感。
“你來找我何事?”
邢忠苦笑道:“說出來不怕哥兒笑話,家裡生計艱難,米缸都見了底,煙兒又被幾個同鄉的惡霸盯上了,我就想著,等您進京的時候,我們能不能跟您一起,好去投奔我那堂姐姐。”
賈瑜緩緩道:“你難道還不知道?賈赦已經死了,你那個堂姐倒還在,不過她已經被剝奪了誥命,貶為庶民。”
儘管如此,邢夫人依然是榮國府的大太太,還在舊園裡住著,只是已經徹底沒了地位,說不定哪天就沒了。
因為孫紹祖那件事,邢夫人曾經當眾罵過賈瑜幾句,他雖然不能做到宰相肚裡能撐船,但也不是小肚雞腸,沒有和她一般計較,不至於找機會弄死她,更不至於因她而遷怒其他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