怕挨罵,徐木寧不敢過去。
“徐木寧,你這麼大個人了能不能冷靜一點?”
程瞰開了很久的車,本來想見到這個人就先罵一頓的,可看到徐木寧臉上和手臂上有好幾處醫用紗布,更不要說看不見的後背是什麼狀況。跟打地鼠似的,程瞰一下下把那些冒頭的氣性打回去。
這個人真是每一步都在意料之內,又在意料之外。
看這架勢又像是要吵架,徐木寧往後退了半步:“我很冷靜,今天不想跟你吵架啊。”
程瞰邁開腿走到徐木寧的跟前,待看清他如墨在水裡氤氳開的一雙眼睛後,把準備說的幾句重話咽回肚子裡,給自己兩分鐘重新組織語言。
“等一下!”徐木寧眨了兩下眼睛,先開口,“先說好,你不準罵我,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,上次見到餘大意是因為憋了一口氣,沖動了一點,但是我今天真的真的真的很理智,我對天發誓,”他舉起三根並攏的手指,“我報警了,卡著時間進去的,餘大意打我我都沒還手。”
他倒豆子似的一骨碌全說了,反倒讓程瞰無話可說。終於是沒忍住,抬起手摸了一下他眼睛下面的紗布:“既然報警了,為什麼不等警察來?”
徐木寧尷尬撓頭,咬著上嘴皮含糊道:“餘大意上次在派出所威脅我,我想先去嘲諷兩句。”
“……”程瞰能感覺到自己的額角滑下三條黑線,“挺記仇啊徐木寧?”
徐木寧摸不準他到底是不是生氣,繼續為自己陳詞:“上次我也不是頭腦發熱,我知道你肯定會說成年人要保持理智,我很理智,單純就是想出口氣,餘大意比誰都清楚戲院是餘叔的命,他揹著我們賣戲院,還明著來敲詐我,這不是欺負人嗎!我牽連你受傷我很內疚,鏡頭也壞了,這些都是該我為那口氣付出的代價,我今天是真的只想把他當場抓住關起來,餘叔的身體很差,我很害怕他去找餘叔說些有的沒的,我……”
後面的話,消散在程瞰猝不及防的一個擁抱之下。
程瞰避開他的後背,左手環著他的腰,右手掐著他的後頸,以絕對的強勢把人揉進自己懷裡。
“為什麼會害怕?”
夜晚太安靜,感受到擁抱帶來的熱源,徐木寧竟然忘記了掙紮。
“一個戲院的命運交到自己手裡,不知道現在在做的事會有什麼樣的結果,跟大家說相信我,卻還是會焦慮自己做得不好,還有餘叔,他對我來說跟外婆一樣重要,他把希望壓在我身上,每次想起他那天晚上絕望的託付,會控制不住害怕。”
徐木寧將頭抵在程瞰的頸窩裡,在發抖:“程瞰,你說戲院會好嗎?”
程瞰有幾分鐘沒有說話,親了一下他的頭發才說:“你忘了嗎?我說過你可以信任我,別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,一個人往前走很難,兩個人的力量卻會更強大。”
“你今天要做的事你盡管去做,可你明明有很多時間知會我一聲,你卻什麼都沒說,我只有你的電話和微信,在你不回訊息的那些時間裡,我把所有假設的意外都想了一遍,我害怕我還沒有想起你,你就離開我了。”
程瞰熾熱的擁抱像一場熱帶風暴呼嘯著捲走徐木寧,他被拋高高地掛在半空中,陡然生出的眩暈讓他混亂不堪。
害怕?程瞰在害怕?程瞰在害怕失去他?!程瞰為什麼會害怕失去他?!
難不成喜歡他啊?!
“你?!”徐木寧一瞬間跟被電了似用力推開程瞰,驚恐又不安地看著他,“程瞰!”叫完名字徐木寧不敢說下去。腦袋裡放紀錄片似的,這段時間相處的點點滴滴全都過了一遍。
摸他頭,彈他腦蹦,在他面跟孔雀開屏似的彈吉他炫技,還有每次似有若無的勾他肩膀摸他後頸,以及今天披星戴月趕回徽州。
不會是自己想多了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