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他有破妄目力,因他的眼睛,不是凡人的眼睛。
如果有心人得知江暮雪的底牌,覺察他這一重與生俱來的神技,邪祟就能利用這一點,直接變成妄象,躲避江暮雪的追捕。
江暮雪能勘破妄象,卻看不到妄象的本體。
妄象便如遮蔽頭臉的面紗,尋常修士只能看到蓋住紗布的人影,無法分辨妖邪本體。
可江暮雪的眼睛有無視紗布的破妄神技,他不受幻象欺騙,能夠直接看到紗布底下的妖邪。
偏偏這座肉山,有能力直接幻化成那一層紗……一旦它成了紗布,便是江暮雪看不到的東西,倘若它再奸詐一點,故意藏匿行蹤,不發出聲音,那江暮雪便拿它沒有辦法,只能引頸受戮。
江暮雪緊閉雙眼,他舍下光劍,迅速沖向柳觀春。
他義無反顧地展臂,擁緊柳觀春。
在他撲來的一瞬間,黑肉的口器咬住江暮雪的臂骨,不待他揮劍斬裂,臂上已被邪祟食去一大塊血肉。
血流如注,江暮雪的血液,濺射進柳觀春黑如滿月的瞳孔之中。
柳觀春無動於衷。
江暮雪身上戾氣暴漲,他深知黑肉在吞噬柳觀春,他不能讓她有事。
於是,江暮雪以身為餌,散出純淨的靈域雪氣,誘惑邪祟。
與此同時,江暮雪又用心念下達殺令,命伏雪劍在黑肉襲向他時,直接誅殺妖邪。
江暮雪看不到一部分的黑肉,只能用笨拙的方式誘敵,為柳觀春擋下這些潛在的襲擊。
“師妹,你醒一醒,好不好?”
江暮雪抬起泛涼的手指,極其溫柔地,一點一點掖去柳觀春臉上的鮮血。
他把柳觀春的臉抹得好髒,但那些鮮血都是他的。
江暮雪能用同心咒共感,他沒感受到柳觀春的疼痛,唯有此身在疼。
真好。
至少這一次,不是柳觀春受傷。
“對不起,今日戰情太亂,抱你的時候,沒能及時用熱水沐浴,消除寒氣。是不是凍到你了?下次不會了,你原諒我一回。”
江暮雪聲音艱澀,喉嚨也有點顫抖。
他很少流露脆弱的神色,可他真的很不喜歡柳觀春滿身是血的樣子。
江暮雪把她抱得更緊,他同她說了好多話。
即便說話,是沉默寡言的江暮雪最為不擅長的事。
他有努力在學。
江暮雪告訴柳觀春,其實他小時候見到鬼魅,他很害怕,他也很稚氣很傻,每日故意在禦花園裡逗留許久,不願回到寢殿,他害怕與那些猙獰的妖邪精怪交談。
江暮雪並非生來無情無懼,他也只是一個膽小怕事的凡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