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知道的是,江暮雪的從前,好像也並非一帆風順。
許是見過江暮雪入宗前的慘狀,柳觀春也有過那種無助的時刻,她很能感同身受,因此即便她頂著唐婉的臉,待江暮雪時,也摻雜了幾分真情。
柳觀春受江暮雪照顧,每日她睡醒,腳邊必有備好的幹糧、灌滿水的羊皮水囊。
柳觀春投桃報李,也會幫沉睡的江暮雪打理儀容。
她畢恭畢敬地對前輩行禮,然後拆下江暮雪的發冠,取出隨身帶著的桃木梳子,為他一點一點梳頭發。
師兄的頭發柔軟、細長,通頭發不需要多用力,就能把每一根發絲都梳得烏潤筆直。
柳觀春極有耐心地照顧了江暮雪半年。
半年後的一日,江暮雪睜開了眼睛。那一雙鳳眼的睫毛很長,抖動時,如蝴蝶振翅。
他的神色幽冷,凝望柳觀春時,遲遲沒有說話。
柳觀春不知迷魂夢陣裡的修士會是什麼樣的,她疑心江暮雪掉了心魄,興許連記憶都失去一些。
她來夢陣中,不就是為了喚醒江暮雪,引導他走出夢陣嗎?
柳觀春想到唐掌門要為江暮雪和唐婉二人訂婚的事。
她說:“師兄,我是你的未婚妻唐婉。”
江暮雪頷首,沒有多說什麼。
柳觀春以為江暮雪生性冷淡,她拿捏不準他的脾氣,又希望江暮雪能更加信賴她。
思來想去,她主動握住江暮雪的手。
她感受到江暮雪的臂骨僵硬,鳳眸中略帶驚訝。
柳觀春摸了摸鼻尖,她笑道:“既是未婚夫妻,那我們便是世上最親近之人。牽著師兄走,我會安心許多。”
江暮雪沉默無言,他想了很久,還是縱容了柳觀春的任性妄為。
柳觀春知道,這是江暮雪作為陣眼幻化出的夢境,隨他的心意而動,他有能力更變幻境裡的一切。
於是,柳觀春故意裝作驚訝地說:“師兄,我們的家在哪裡?”
江暮雪思考一會兒,望向遠處。
很快,高原雪域的風雪停止,草木茂盛的山丘,出現一棟狹小的草廬。
柳觀春牽著江暮雪走近那一座小屋,一時無言。
她怎麼都沒想到,江暮雪原來也只會蓋這種簡陋的小屋,簡直和她在妖域裡住的那一間一模一樣。
就連睡榻都是鯨骨製成的!
柳觀春盯著那一張只夠一個人睡的小床,猶豫許久,還是忍不住說:“這張床,好似只夠一個人睡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