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江遲序已經極力放輕動作,但是覆著藥膏的手指在剛一碰到蘇幼儀的片刻,他還是感覺到了她的顫抖。
她很痛。
江遲序眉頭皺了皺,眼睫遮住淡色瞳仁,蘇幼儀的顫抖像鈍刀子磨入他的心中。
然而蘇幼儀只顫抖了那一瞬,便恢複如常,她另一隻手伸到江遲序的額頭上,撫平他的眉頭。
她柔柔笑:“我沒事。”
江遲序仍低頭,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身後小窗透進來的絲絲涼風。
“幼儀,是我不對。”
蘇幼儀看著他額邊整齊束起的發,眨了眨眼睛。
平日裡江遲序守禮剋制,可她卻知道那副翩翩君子、光風霽月的外表下究竟是一顆怎樣不安躁動、瘋狂陰鷙的心。
就像頗有心機的野獸,面對獵物時,總是刻意收起獠牙,一副溫和無害的模樣,等獵物盤桓接近後,他才猛地撲出。
若是獵物老老實實,他便繼續磨平利爪。若是獵物掙脫逃離,他便露出獠牙撕扯著獵物回到自己的巢xue。
如今他又磨平利爪了。
而她也學聰明瞭,要繞開野獸視線,悄悄逃離。
深吸一口氣,昨日被他綁在床上那一幕如今再想,實在是……
有辱斯文。
許久沒得到蘇幼儀的回應,江遲序默默把藥膏擦好,把小小的人兒攏在懷裡。
“幼儀,原諒我好嗎?”
蘇幼儀壓住心裡酸酸澀澀的感覺,“好。”
無論是為了心軟才原諒還是為了順利逃走才原諒,蘇幼儀分不清,現在她也沒有心力去尋思。
馬車終於停下,喧鬧的酒樓最頂端臨街雅間裡,早早準備好了一桌飯菜。
清香淡淡,一應桌椅小幾,盡是典雅名貴,西南角一張花鳥螺鈿屏風矗立,琵琶聲音若清泉從屏風後流出來。
實在是一處盡心盡力準備過的好地方,蘇幼儀頗為滿意點了點頭。
江遲序細心為她擺正椅子,看著她落座後才坐下。
蘇幼儀這些日子折騰著,一直沒好好吃飯,胃口大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