鬱九寒聽到了對方細微的,從胸腔裡擠出來的嘆息,還有那刻意壓低了的聲音。
“我的哥哥想殺了我。”
鬱九寒先是一愣,旋即反應過來:“別拿這個跟我賣慘,我知道你們這窩兄弟姐妹都恨不得對方死得越慘越好。”
“是嗎?”
易書南勾了勾嘴角,卻沒能牽扯起一個微笑。她撩起額前的頭發,露出一直遮擋住的傷疤。
“你能知道並不奇怪,這樣的把戲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。”她說,“那時我五歲,做為母親的第一個孩子,見到了比我還要年長的哥哥。那時候他縮在父親身後,一副知道自己的出生是個錯誤的樣子。接著在大人留給我們單獨相處的時間裡,他把我從樓梯上推了下去。”
“我流了很多血,腦震蕩,縫了好幾針還留下了傷疤。”
“但他只被打了手心。”
鬱九寒以為易書南說起這段經歷的時候,口氣應該是憎惡的。但她卻很悲傷。
她很意外易書南會流露出這樣的感情,因為悲傷是一種示弱。
“母親也責怪我,她說如果我 是個男孩,父親會立馬把那個私生子趕出家門再也不見。”易書南松開掀起傷疤的手,“在不久以後,我有了一個弟弟。”
“我想掐死他,但我知道如果我這麼做了,被趕出家門的就是我了。”
“那時候我們都是小孩,不知道該怎麼殺了對方卻不受懲罰。後來我們長大了,互相對立也互相牽制,誰也不一定真的贏過對方。所以長期以來維持著表面的和平。”
她低下了頭。
“但現在又開始了。”
“什麼?”
說完那句話易書南就不再言語了,面對鬱九寒的追問也是保持沉默。漸漸的沒人再說話了,任由沉默在空氣中蔓延。
鬱九寒想到了那個很經典的修辭手法,安靜到連針尖掉在地上的聲音也能聽到。
她原本就知道易書南和她的兄弟關系很差,但這是第一次知道了稍微詳細些的內幕。偏偏最重要的部分,現在又開始了什麼,被易書南省略掉了。
在漫長到沒有盡頭的沉默中,鬱九寒先是感到了一陣恐慌,雞皮疙瘩順著面板冒了出來,有冷汗從額頭上浸出。
她那顆本不勇敢的心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捲入什麼危險的事件中。
緊接著,她感受到了腎上腺素分泌帶來的刺激感,以及一種難以忽視的得意。
鬱九寒想起自己在飛機上對易書南的調侃,她對她說再坦誠些姐姐就可以給你安慰。那時候易書南不屑一顧,可現在的她真是十分坦誠。
“so hat?”鬱九寒抬起腰靠在床頭,“你到底想說什麼,再誠實一點好嗎,我不覺得你是那種特地過來分享童年創傷的人。”
易書南的睫毛眨了眨。
“你願意為了錢失去自由嗎?”她突然這樣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