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舟在籬笆外掛起一排燈籠,她目盲,本用不著這些,但顏知渺和蘇祈安用的著。
天黑了,竹林深深,恐她們二人會迷路,若能遠遠瞧著這些燈籠,也有個方向。
掛好燈籠她也未回,豎起耳朵聽動靜,好久好久,才聽見熟悉的腳步聲,二人竟是一起回來的。
“公子,苗小姐。”白舟急得快哭了,“你們去哪了,一個散步許久不歸,一個垂釣也沒了人影。”
“我們給你帶了你愛喝的魚湯。”蘇祈安不計較她的逾矩,將提盒交給她,“明日我下山時,再將提盒還給那殺魚漢。”
由此,白舟的小脾氣全消,催促顏知渺速速回房泡藥浴去:“我都備好了,水還熱著,您淋了雨,需泡夠一炷半香的時間。”
顏知渺滿口答應,臨別時,望了一眼蘇祈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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藥浴顏知渺早晚各一次,當下試著調動內功,氣息在各處筋脈順暢遊走,是即將大好之象。
心情徹底鬆快。
私鹽案刻不容緩,她實在耽誤了太多時間,康複速度比她預想的要快,要不了多久她就能離開了。
香炷燃盡,她擦幹身子,見時辰尚早,不應該辜負好時光,打算去書房將尚未讀完的話本尋來,好好消遣消遣。
開門而出,隔壁臥房外白舟正在忙著關門關窗,忽然低聲輕呼,然後將食指放在齒下嘬了嘬。
“怎麼了?”顏知渺問。
“該是被窗上的倒刺紮了一下,怪我自己不小心。”
顏知渺握住她手,藉著周圍的燈籠光瞧了瞧,傷口不大,冒出小血珠:“我幫你拔出來。”
白舟連忙推拒:“怎可勞煩您,我自己可以。”
顏知渺擔憂的看看她一雙盲目,又看看她的手:“還是我幫你吧。”
白舟見盛情難卻,只好道:“不如您幫我將門窗盡數合上,公子淋雨垂釣,有些咳嗽,也正泡著藥浴,她沐浴時不習慣受人打擾。”
“好,你且去吧。”
白舟頷首道謝,點著盲杖回房。
門窗已經合閉得差不多了,顏知渺挨個碰一碰,發現唯有一扇未曾合緊,略有兩指寬的縫隙。
恰逢夜風徐徐吹來,掀動裡屋層層帷幔,吹撥彌漫水霧,似夢似幻。
顏知渺晃了眼,浴桶中的人兒,正閉目小憩,墨發散下,露在外的脖頸和鎖骨被水溫蒸成淺淺粉紅。
那輕顫的長睫懸有水珠,滴落,濺起一圈小小漣漪。
這分明……
分明是個嬌俏俏的女兒家。
顏知渺突然明瞭了,難怪只準白舟一盲女留守書齋,即便是炮製藥膳的庖廚也不準留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