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觀翊擺擺手:“這倒無關,不必擔心,況且——”
他湊近些,壓低聲音道:“禍兮福之所倚,我已經有辦法了。”
仙督院直通天界,看來在凡間的面子也不小,承桑玉端詳門前那輛鑲金描漆的馬車,這般想著。馬車旁的太監迎上前,顯然認得賀明抒,寬胖的臉上擠出笑意,一面道:“賀大人近日可好?咱家是得了皇上的令,前來接大人的。”
“勞煩李公公跑這一趟,”賀明抒臉上仍是那副寵辱不驚的神情,“事不宜遲,咱們快走吧。”
“哎,”李公公在他身後眾人臉上打量一圈,“不知……大人可有隨行?”
承桑玉攏了袖子,上前幾步:“是我。”
他今日一身黯色圓領袍,襯得面容冷白,眉心的那顆痣被隱去,透出沉靜內斂的氣質,不像是賀明抒的僕從,李公公轉身也從善如流地朝他一禮:“是,是,二位大人請——皇上特派太子殿下在宮門迎接,已經等候多時了。”
賀明抒一撩衣袍上了車,聽到這話忍不住看了承桑玉一眼。
“讓太子等著咱們,”他輕聲道,“我總覺著奇怪。”
“說明你們仙督院面子大呀,”承桑玉閉了眼靠在車壁上歇息,“不是麼?”
賀明抒聞言冷笑一聲:“宮裡向來管不了各宗門,更管不了仙督院,何況這次出事的還有他們。”
仙督院立院至今已有近百年,坐落在荊州與冀州,各修仙宗門目前以九曜臺與鄺陽宗為首,這幾日以承桑玉所見,仙督院大小事務基本由賀明抒一人包攬,那位據說“雲遊未歸”的院長暫且還只是個擺設。想到這,承桑玉有些無言,決定不給自己添堵,於是轉移話題道:“這位太子,姓甚名誰?”
“國姓姓趙,名簷。”賀明抒頓了頓,“據說身體不好一直深居簡出,我在仙督院任職五年,逢年過節也曾來過宮宴,鮮少見到他。”
馬車軋過一段石板路,承桑玉挑開了車簾,入眼是朱紅高聳的宮門,還有站在門邊的人。
陳公公“哎喲”一聲連忙道:“怎麼讓殿下下來了?這外頭風寒露重的。”
他這話語氣聽上去倒是比恭維賀明抒他們時要懇切不少,那人低垂著眼,氣息有些不穩:“不礙事,孤來迎二位大人。”
兩人下車,與太子見了禮,抬眸時,承桑玉有意在那張雪白的臉上蜻蜓點水般地一瞥:眼前的人還很年輕,一身絳色羅袍,腰佩金玉帶,看上去文弱,甚至文弱得過了頭,透出幾分病態又蒼白的秀氣來。
但這張臉對於承桑玉來說無比熟悉,他心道,果然沒錯。
宮裡給他們安排了居處,離東宮很近,寒暄幾句,太子便與他們道了別。
“你見了那太子,可看出點什麼?”
賀明抒執了黑子,在棋盤上叩著:“他病得很重。”
“先天不足之症,”承桑玉頷首,“非一日之寒,他命如此。”
黑子落下,賀明抒忽地看著他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