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季仲柏,在病床上狠狠地瞪著季延川,罵也罵不出口。
他太清楚自己這個兒子了,他就是不想讓他死,要讓他痛不欲生沒有尊嚴地活著。
季延川問賀聿舟:“這麼對自己的父親,我是不是有點太狠毒了?”
這個話題,賀聿舟無法參與討論,就算他們是最好的朋友,有些話也是不好說的。
他沉吟片刻,回季延川:“你問心無愧就行。”
“那我可太沒愧了。”季延川往沙發上一靠,很輕地笑了聲。
“那你還問?”賀聿舟說完,又覺得有什麼不對,表情略顯嚴肅,“你犯病啦?”
作為為數不多的,知道季延川生病的人,也是見過季延川想不開的人,賀聿舟這幾年都挺關注季延川的。
最開始那兩年,季延川情況反反複複,要麼是不眠不休的工作,要麼是找他喝酒。
或者用酗酒來形容,更貼切一些。喝完酒就開始找江桉,要買機票,要去倫敦。賀聿舟有時候覺得他比anna還不容易。
後面幾年正常了點,不作不鬧,但情緒內收更讓人擔心。
總覺得聯系不上的時候,他是不是又要想不開。
賀聿舟覺得,季延川叫他一聲“爸”,他是真擔得起啊。
季延川搖頭,“沒有,我前段時間去複診了,醫生說我很正常。”
賀聿舟冷嗤一聲,“我六年半辛苦付出,抵不過人家回來半年。”
季延川差點yue出來,“你少惡心。”
“真的,我像是那個被拋棄的替身。”
“你問問你們家黎若然答不答應吧,還替身。”
“嗯?”賀聿舟一頓。
“我都看到了,你還給我裝!”季延川把照片拿出來給賀聿舟看。
是張背影,但自己的背影很好認。
賀聿舟哦了聲,氣定神閑地說:“那我們倆頂多算扯平。”
是認識超過十年的朋友,話題一扯開,就聊得亂七八糟,什麼都聊。
賀聿舟也是從季延川的狀態裡感覺出來,他大概是真慢慢好起來了。
那話怎麼說?
解鈴還須系鈴人。
那個將他困在原地的人回來了,他自然也就走出來。
為他感到開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