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,江流笑眯眯地朝他眨了眨眼,眉眼彎彎,頗為愉快地說:“自然是因為你時時在我身邊。”話音剛落,她仍覺得不過癮,便像蟲子一樣在榻上朝前拱了拱:“我對於你,是有用之人嗎?”
“你我之間何何談有用不有用?”李承允抬眸淺笑,看著江流亮晶晶的眼眸。
“人生苦短,並非一定要成為‘有用’之人,能為他人所用,也並非生存的唯一意義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與價值,不必強求定義。”他正了正神色,盯著江流道。
江流說得本就是玩笑話,一時之間也沒想到李承允會這樣一本正經地回答她。她垂下眼簾,掩飾住一閃而過的感動。
窗外陽光明媚、微風徐徐,江流在榻上滾了一圈,興致勃勃道:“餘園的桃花開了,咱們去劃船吧。”
李承允再次把手中的筆擱在架上,回過頭看著江流,一句話也沒說。
餘園的桃花敗得差不多了,枯枝上稀稀拉拉垂著幾個幹枯的花骨朵,看上去比江流在宮宴上贈予李承允的那隻臘梅好不到哪去。江流自知這話說得違心,便像個鴕鳥一樣把頭埋在胸口,撅著屁股在榻上哼哼唧唧。
湖面如鏡,輕舟劃破平靜的水面,微風拂過江流的發梢,帶來陣陣清涼。李承允撐著一隻長篙,舟行得緩慢而從容。兩人面對面坐在小船上,遠處青山倒影,水天一色,宛如畫卷。
自從回了京城,江流就再也沒這麼悠閑過了。李承允的聲音裹挾著徐徐微風,在江流耳邊輕掃而過:“皇上那日與我商量,說是要在暑熱時前往江南行宮。”
江流微眯著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:“江南行宮……皇上當真這麼說?”沒等李承允回答,她便仰著頭哈哈大笑兩聲,心道,這狗皇帝總算是做了件好事,把宮裡的人都折騰到江南去。
江流從李承允手中接過竹篙,眨眨眼,頗為期待地問:“端寧會去嗎?”
“也許。”李承允答。
江流皺了皺眉:“何千盛呢?”
“會去。”李承允答。
江流撇了撇嘴:“挽月呢?”
“大概。”李承允答。
江流不說話了,半晌,把竹篙又塞回李承允手中,兀自走到船頭懶懶地躺下去,隨口問:“那你呢?”
李承允正在劃船的動作一頓,他低下頭,見江流翹著腳,嘴裡還叼著根不知從哪變出來的狗尾巴草。
他問:“你希望我去嗎?”
“王爺這話問得不巧妙了。”江流閉著眼叼著草,像一隻曬太陽的貓:“你不去的話,皇上難道會準許我一個人去?”她一個人喃喃道:“江南好啊,能避暑還能避人……”
“避人?”李承允問。
“宮裡那些人啊。”江流半睜著眼,懶洋洋地說道:“宮宴上明著敬酒暗裡使絆的那群人,見著都頭疼。”大概是陽光明媚,江流的心情格外好,平日不會往出說得話如今也如噴泉一般一汩一汩往外冒。
李承允看著她輕描淡寫的模樣,無奈一笑:“你一年一共進宮不過十次,八次是直奔長樂宮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