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流一頓,輕抿了一口茶,誠實道:“記不得了。”
她確實記不得了,畢竟她從未去過什麼何府。
挽月聽聞此言卻輕嘆了口氣:“連姑娘都已記不得了,就更別提是我。”
江流挑了挑眉,趁著她低頭感傷之時回眸給木乙遞去一個“我說什麼來著”的眼神。
挽月見江流年紀不大,容貌又是一等一的出挑,不禁開口問道:“姑娘可有心悅之人?”
江流又一個眼神甩給木乙,木乙心領神會,悄悄退了出去,臨走前還給二人關上了門。
“挽月姑娘慧眼,似能看透世間浮沉。”江流故作嬌羞,連連誇贊她:“我與姑娘雖相處不過一個時辰,卻彷彿一見如故。姑娘既知我是禮儀之人,可知禮儀本就是門學問,繁文縟節之間,藏著太多言外之意。”
“正如我這曲子。”挽月只當遇到了知己,輕輕撥動著琴絃:“曲中之意,聽得懂的人,便能讀出不同的故事。”
“紅塵之人也有不得志的時候,聽了竟是叫人笑話。”琴聲回蕩,曲調低迴悠遠,聽上去有幾分悲哀的模樣。
挽月喝了些酒,抬眸時眼中浮現一絲苦澀。她沉默片刻,低聲道:“有些人,雖近在咫尺,確是天上星辰,遙不可及。”
江流一頓,琢磨著遙不可及四個字。她略微失神,在短暫的停頓中很快又扯回思緒:“娘子說的,是何大人吧。”
挽月倏然抬起頭,愣了兩秒又哀哀地垂下:“人人都能看出來,為何他看不出來?”她咬著嘴唇,眼中透著幾分倔強:“何公子家中已有妻妾,他從不可能為我留步。”
江流思索兩秒,端起茶盞緩緩飲了一口:“若娘子願意,我或許可以幫你。”
挽月愣住,眼裡突然多了份清明,隨後不可置通道:“你……當真有辦法。”
“自然。”江流輕笑:“我既是王府典儀,往來賓客便多有接觸。何千盛此番入京,勢必要在王府留宿幾日,娘子若想見他,不是難事。”
挽月終於露出一絲笑容,語氣間多了幾分急切:“流江姑娘,你說能幫我見何公子,可你知道的事情又有幾分真?”
“我從不騙人。”江流悠悠道。腦海裡突然浮現出李承允的臉龐。他也是用這樣一副淡然的樣子,與她四目相對,說著“我從未騙過你”的話。
江流淺啜一口茶,低聲道:“我不敢妄言瞭解,但我知道姑娘這些年定是不甘心做個紅袖館的樂伎。娘子若願意,可將知曉的事情告知於我,我多有了解,自能幫你想辦法接近他。”
挽月聞言,指尖的動作微微一頓,琴絃發出短促地錚響。她抬眸笑問:“姑娘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?”
江流答:“聰慧果敢,不甘被困於囹圄。”
挽月嘆了口氣:“那又如何,我這樣的紅塵女子,爭了這麼多年,他也不曾看見。”
她眼中閃過一絲掙紮,苦笑一聲:“姑娘看得通透,只可惜,我是執迷不悟之人。”
江流料到她會這樣說,眸中含笑,安慰道:“世人皆有執念。何況紅塵之中,誰又能輕易放下呢?”
“我倒是想放下,可放下這二字,談何容易。”她起身拉住江流的手:“姑娘若是真有法子能讓我見他,便是幫了我一個大忙,挽月日後定感激不盡。姑娘也說了,人有執念,若不親自走到盡頭,如何甘心。”
江流被她握著的手手緊了幾分,她扯了扯淩亂的思緒,低頭對挽月微微頷首:“既然如此,挽月娘子就當成全自己這一場執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