拼殺的血勇,此時已所剩無幾,這些江淮健兒本也是萬中選一的豪用之士,可是此時他們的膽魄卻已消散,大部人馬心思從拼死殺敵變成了設法求生。幾面戰旗被胡亂扔在地上,執旗的兵士本是軍中膽大有力的壯士,居然扔下戰旗發力狂奔。雖然這等人不多,也不足以動搖全軍士氣,可是於江淮子弟而言,這等事還是
第一次發生。
來護兒立在馬上把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,只覺得頭陣陣眩暈險些墜落馬下。
這便是鬥將的手段!他很清楚,自家兵馬哪怕是倉促應戰,也不至於如此不濟。之所以今晚這般狼狽,其中關鍵便在於承基。如果是在正常的戰場上,哪怕承基再怎麼勇武也總歸是一人。大
軍列開陣勢亂箭齊發,他就算有三頭六臂也難以衝破軍陣。可是今晚軍心渙散於先,被承基偷襲破陣於後,被他撿了個天大便宜。如今其撞陣成功,便輪到自己的兵馬遭殃。普通軍將根本不足以遏其鋒芒,就算是想要稍微阻擋承基的衝鋒也全無可能。眼看其靠著快馬大槊橫衝直撞無人可制,饒是自
己再能用兵,也來不及分兵佈陣將其結果。就在此時,來護兒的臉色陡然一變。他用兵有方戰陣經驗豐富,此時已然發覺承基用心。其並非靠著勇猛胡衝亂打,而是自有盤算。其衝鋒的方向正是自己所在,看來是
惦記上自己的首級。誠然騎兵之於步兵有著絕對的優勢,不過兵無定勢水無長形,騎兵對上步兵也不代表必然能勝。騎兵之利在於速,往來賓士戰守隨心,進攻時固然如同摧枯拉朽,撤退時也快如閃電可以從容離去。步兵失去先機,自然只能處處受制。反之,一旦騎兵貪功心切陷入步兵軍陣之內,失去了賴以為傲的速度,便會很容易陷入人海圍攻導致覆滅
。且宇文承基這支人馬總數不過兩百,和江淮驍果兵力差距懸殊,不管騎兵再如何驍勇,都不可能戰勝這等數量的對手。
論及用兵手段,來護兒更是遠在承基之上,別看眼下軍心大亂。只要稍等片刻來護兒便能整肅人馬恢復指揮,到時候倒黴的便是承基和他手下的人馬。從常理看,承基此時就該和來整方才一樣,佔了便宜就帶領部下突圍撤退,再尋找破綻發起突襲。哪怕不再帶領鐵騎撞陣,只要這支騎兵在手,就能讓江淮步軍如芒刺在
背,無法全力以赴。這是兵法正道,也是騎將對付步兵的常用手段。然則宇文承基這時並沒有收兵打算,反倒是帶領騎兵一路突擊,向著自己所在的中軍猛衝而去。
豎子欺人太甚!來護兒心中無名火起,瞬間撞到頂梁。萬馬軍中取主將首級,確實可一擊定乾坤!但是這等事又哪裡是那麼好做的?且不說沿途兵馬阻截,單是自己父子的武藝,又豈會
任人宰割?到時候自家親兵亂刀齊發,還怕不斬殺了他?若不是自己年歲略大加上這幾年身體欠佳,一身本領大不如前,來護兒這時早已經催馬上前,讓承基看看自己的厲害。可是如今年老力衰,無法再像年輕人一般鬥勇,只
好朝剛剛放下水囊的來整道:“六郎,眼下還能廝殺?”
“大人放心,孩兒這就把承基的人頭取來!”
來整一聲大喝,隨後將腰刀歸鞘,從身邊接過一條長矛,帶著自己的親兵迎著宇文承基的人馬直衝而去。馬上承基馬下來整,這對冤家在江都城內交手已經不止一次。由於比並的本領不同,因此互有勝負。來整始終不認為承基本領真的強過自己,只不過比武和廝殺總歸是兩
回事,兩人都有留手,無法分出高下罷了。對來整而言今晚正好是個好機會,既可以放手廝殺,又能和承基真正決一死戰,也好讓人知道誰才是驍果軍中第一人。今晚既分勝負,更分生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