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必在意世人謗譽,忠君報國亦未必只有捨身護駕這一條路可走。沈兄並非愚頑之人,於小弟言語裡的意思也能明白,還請仔細斟酌。”沈光點點頭,又朝徐樂一笑,並沒有再說什麼。同為豪俠性情又恰好遭逢這等亂世,於生死二字早已看淡,所求者無非是快意恩仇俯仰無愧。徐樂的話與沈光心性相和,
也能明白對方言語裡的關切之意,自然不用再多做分說。
徐樂的心思很是堅決,沈光也知勸不動人,只好說道:“既然樂郎君心意已決,我也不再相勸。不知還要小弟做些什麼?”
“沈兄所做之事已然令某感激不盡,不敢再叨饒。只要再拿些酒來,你我痛飲一番便是。”徐樂並非酗酒之人,此時開口要酒,更不是為了自己口腹之慾。大家雖然嘴上不說,心裡全都明白,此番分別多半便是永訣。以沈光的性情,不會背棄楊廣獨自逃生,
那麼免不了喪命於兵火戰亂之中。
這樣一位豪傑落如此收場,本就令人唏噓,更何況兩下一見如故,眼看自己生平知己就要以身殉道徐樂心中又如何能平穩?是以這杯酒也算是壯別,為兩人都留個念想。看來沈家的僕役已經被悉數打發出府,偌大沈府內就只有這麼幾個人,拿酒這件事也只能沈光親歷親為。當他捧了一罈酒來到書房之時,卻見房間內除了徐樂之外,又多
了一名中年宦官。一見這名宦官前來,沈光的臉色微微一變,懷抱酒罈僵立門首,頗有些不知所措。倒是那名宦官見機得快,見沈光回來連忙笑道:“聖人果然神機妙算,說沈郎君必然在府
中與樂郎君一處,當真是分毫不差。這倒是省了奴婢些許氣力,二位請隨奴婢同行,往迷樓面聖。”沈光擎著酒罈站在門首並未動地方,兩眼看向徐樂。這小小的酒罈在他手中,一樣可以成為殺人利器。只要徐樂發一句話或是一個眼神,下一刻這隻酒罈便會要了宦官性
命。左右有一條性命向皇帝交待,這種宦官打殺幾個又有什麼要緊?
徐樂以眼神示意沈光不可妄動,隨後又看看酒罈:“看來這酒只好回來再吃,咱們先往迷樓要緊。”
“聖人只喚樂郎君與某前往?”“正是。”那名宦官依舊滿臉堆笑,似乎沒意識到自己處於兩員虎將包夾之中,隨時可能丟掉性命。不過從他畢恭畢敬的態度就能證明,這宦官乃是個精明人物。知道此時
該當如何,才能保住自家人頭。
沈光思忖片刻,兩步來到案几之前放下酒罈,隨後對徐樂道:“這壇酒放在這,你我回來再飲!”徐樂微笑點頭,並未作聲。那名宦官也長出了一口氣,隨後在前帶路,領著二人走出書房。來到外面,沈光放眼四顧,見自家外面沒有埋伏甲兵,總算出了口氣。皇帝只
是召見徐樂,沒有下令捉拿,且沒有安排甲兵包圍宅邸,看來事情還沒到不可緩解的地步,自己也就暫時不用出手以武力突圍。韓家兄弟在角落裡偷眼觀看,眼見徐樂隨著內侍離去,小六神色頗有些慌亂,若不是韓約緊緊按著他,他只怕已經跳出去阻攔。雖然兩人並未聽到之前徐樂沈光之間的對
話,也不知道李淵稱帝訊息。但先是沈光神色有異,又有內侍突然出現,兩人依舊能察覺出情形不妙。韓約悄聲對小六道:“憑樂郎君手段,他若是不想走,誰能勉強?既然他甘願隨行,自然有他的道理,我們不可輕舉妄動。且回去準備兵器預備廝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