邊地中人,家家有馬。大業六年天子領四十萬大軍出雁門馬邑二郡巡邊,在兩郡徵發民間馬驢等牲口就達數萬之多。可這些馬匹也是各家最寶貴的財產,累壞了可會心疼到骨子裡去。
正照料馬匹之間,聽到石朝志質問,下了馬的陳鳳坡抬起頭來,沉吟一下,不卑不亢的躬身行禮。
“卑職昨夜忽然應點,就一直陪著將軍。今日又奉命引路,自問沒有半點差池處。但這一路行來,聲勢浩大。徐家閭干犯太守,怎能不聞風而逃?若是昨夜將軍下令,讓卑職領部下悄然而來,進了村閭綁了徐氏一家,這個時候,應該已經面見將軍覆命了。”
一番話之間,陳鳳坡就將責任推在了石朝志頭上。誰讓你帶著越騎營精銳二百餘騎,聲勢烜赫的直奔徐家閭而來。
許你這麼大動靜,還不許人望風而逃了?
這一番話頓時就將石朝志噎住,死死盯著陳鳳坡,恨不得一口水吞了這廝。可這次前來,是臨時差遣,王仁恭並沒有給他處斷地方守吏的權力。陳鳳坡這種在神武多年的老油子,動了的話牽扯極多,在王仁恭那裡交代不過去。
正在恨恨之間,幾名越騎尖兵已然過來回報。
“將主,閭中人四下逃散,大部向北,越過桑乾河,逃亡北面山林中去了。還有閭民四下逃散,但是蹄印都尚新鮮,去得不甚遠!”
石朝志點頭,咬牙道:“丁隊散開,搜捕那些四下逃散閭民,其餘三隊,隨我向北,去追大隊去!太守有令,收治其家,一個不留!”
本來石朝志就打算擒了徐家一家,洗了村落便罷。徐家閭民,有能逃散的就算他們命大,也懶得多管。但是現下,徐家閭居然敢望風而逃,還燒了家當,不將這一閭之人都斬盡殺絕,難解自家心頭之恨!
二百餘越騎營將士,正是分作四隊,聞命之下,一隊越騎鷹揚兵頓時呼嘯四散而去。
石朝志手一揮,一群越騎鷹揚兵湧上,逼住陳鳳坡一行人。
陳鳳坡只是苦笑:“我帶路還不成麼?這就向北,這就向北!”
陳鳳坡等人翻身上馬,三隊越騎鷹揚兵緊緊跟上,呼嘯向北滾動而去。
陳鳳坡向北望去,蹄印車印向北直奔桑乾河而去。秋末之日,河水已已經收窄變小,到處都露出淺灘,隨處可以徒涉而過。
桑乾河北,則是起伏的丘陵,樹木莽莽榛榛。經過幾百年的戰亂,北方人口曾經大幅度減少,生態也得到了相當大的恢復,到處都是密密的林木。
頭頂太陽已經西垂,將這些錯落而生的林木映照出長長的陰影,望之就讓人生寒。
陳鳳坡只是在心裡苦笑。自己只想安穩活過這個亂世也就罷了,做事也都憑著良心。怎生突然就落到了這般田地?
樂郎君啊樂郎君,不管你做了什麼,我這可是被你害慘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