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圓鏡裡的衛延面色冷得彷彿高山上常年不化的冰雪,他披著一襲黑色長袍穿梭在匍匐於自己腳下的眾神間步入高臺,那青銅柱,那玉琮,都是李殊在九疑山見過的。
唯一不同的是,這時候的青銅柱和玉琮都十分嶄新,溫暖的火焰從玉琮中燃起。李殊看著看著,忽然從這詭異的安靜中嗅到了些許不正常的味道。
這是在做什麼祭祀活動嗎?不對,九疑的祭司只有大椿說過的祭天吧,想到這,李殊眼皮一跳,大椿的話又浮現在她的耳畔。
“這是祭司的宿命。”
…….
但跟李殊擔心得不同,衛延並沒有跳進玉琮,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老者,衛延站在高臺一隅,眼神不錯地盯著老者在火焰中喪生。
李殊看到他的眼睛紅得滴血,她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衛延,隱約中那名老者的身份呼之欲出。
李殊很想回到當時,幫他救下老人,但她能做的只是眼睜睜陪那時候的衛延看著他的長輩去死。
她鼻子一酸,連忙捂住嘴。
圓鏡似乎不肯放過李殊,它迅速切換到另外一幅畫面。
看得出來,這是災後。
李殊轉身,看到向媛媛,她臉上沒有一點笑意,聲音裡帶著滿滿的恨意:“你為什麼不來救我?”
李殊吃了一驚,後退兩步:“我告訴過你撤離啊,你沒聽我……”
向媛媛惡聲惡氣地打斷她:“不是這個,趙佑都跟我說了,地震就是你帶來的,你為什麼要來,你為什麼不去死,我爸死了,趙佑死了,我也死了,所有人都因為你喪命,你晚上不怕鬼敲門嗎?”
李殊被向媛媛突如其來的怨恨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,她撐著手後退,拼命解釋:“媛媛,你聽我說,不是這樣的,你怎麼會信這些怪力亂神呢?”
向媛媛卻獰笑著朝她撲來,手裡不知何時拔出一把尖刀,那刀鋒利,澄涼,像鯊魚的牙齒:“你這個怪胎,只要殺了你,一切都會回到原點。”
李殊已經避無可避,她似乎能感覺到刀刃劃過臉頰時迎面而來的呼嘯。
匕首猛地刺穿李殊的胸口,李殊痛得驚叫一聲,捂住胸口,向媛媛卻用力推進,李殊痛得五髒六腑攪成一團,她猛地推開向媛媛。
向媛媛還要撲上來,李殊反手將匕首推去,向媛媛一愣,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。李殊沒意識到自己流了滿臉的淚,她松開手不停退後,語不成語:“對,對不起,媛媛,我不是故意的,對不起,我…….”
剎那間,向媛媛卻消失不見了,匕首也是,她驚魂未定地捂著完好無損的身體,胸口劇烈起伏。
再回神時,圓鏡已經消失了。
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腥臭,李殊盯著自己的手掌,上面幹幹淨淨,一滴血都沒有。
可剛才那觸感卻真實得讓人不敢相信只是幻境。
李殊轉身拔腿就跑,黑洞洞的天地中她像個無頭蒼蠅那樣跑了很久很久,久到彷彿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,可回頭一看,還在原點,她感覺自己要瘋了。
李殊頹然地坐到地上。
怎麼辦,要是一直出不去怎麼辦,她還沒和小嶸多說幾句話,她還想和衛延一起救營地裡的人,想到這李殊又有了點力氣,她坐下來不停深深呼吸。
冷靜點。
她仰望一望無垠的夜空,遙遠的天邊不知何時升起了一輪明月,李殊學過地理,地球上能以這樣的位置能看到月亮的地方估計只有南北兩極了,可是她的記憶停留在落水的剎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