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巴車經過時停下,向媛媛指揮幾個志願者搬了些水和罐頭下去,發完東西又回到車上,大巴繼續前進。
這樣的帳篷群不在少數,有些是旅客已離開婺州地界時忽然遇到地震,所以東一處西一處,大巴就像公交車,一個站一個站送過去,等到前線時天都黑了。
李殊換了志願者服裝,戴上手套口罩從車上下來,跟著大部隊進入電鑽蜂鳴,灰塵彌漫的包圍圈,發掘工作如火如荼進行著。
每發現一個人,大家立刻拿出擔架秩序井然地沖上去將人抬到臨時搭建的帳篷裡,李殊進帳篷裝用過的棉花球和綁帶垃圾再集中扔到指定地點。
垃圾比李殊想象得多,這期間,向媛媛和另一個女醫生一直在給病人止血,李殊回頭看她,向媛媛的白色外套上都是血和灰,笑眼彎彎,嘴裡說著鼓勵的話,手下動作飛快。
李殊忽然記起她說過的話,嘴角慢慢上揚。
時間過得很快,等到他們終於稍微有時間歇一會兒時都已經半夜了。撐不住的先回大巴睡覺了,只有四個志願者還在搖曳燈光下忙得滿頭大汗。
李殊空下來就去領盒飯了,回來把他們一個個叫醒吃飯。
“先吃點。”
向媛媛的肩頭被人一拍,她轉頭見李殊,不由笑了笑,“等我先洗個手。”
李殊也笑著點頭:“好。”
那四個志願者年紀四五十,都是蒙古人,圍在一塊飯吃到一半就唱起歌來,又怕吵到休息的人,聲音放得很輕。
雖然這天很累,但每個人臉上都笑盈盈的。
有人說:“現在路通了,明天新的志願者就要過來住,帳篷恐怕還不夠。”
“人多點也好啊,就我們都忙不過來。”
啃雞腿的男人說完,話音戛然而止。
最怕空氣突然寂靜。
李殊生硬地別過腦袋。
向媛媛回來時看到這場面,也加入進來:“說什麼呢,笑得這麼開心。”
李殊朝旁邊的大哥歪歪頭,憋著笑沒說話,向媛媛不明所以。
“你沒聞到啊。” 另一個男人放下煙,對向媛媛說,他笑得臉上褶子一道接一道,“海日古連放兩個屁,雙響炮啊。”
海日古佯裝不知情:“誰聽見了?”
先前說話的男人笑起來:“你應該是誰聞到。”
海日古從善如流:“誰聞到了?”
四雙手同時舉起來。
向媛媛坐得離海日古最近,聞言面色一變,蹭地跳開兩米八。
蒙古族說話熱情,大家都操勞了一天,聊興很高。但畢竟都不認識,只說了一會兒便各自掏出手機跟家人通話保平安。
這兒的訊號塔還在。
向媛媛也跟她媽媽打起影片電話,李殊坐在一旁,電話裡向媽媽長得挺文氣,就是一雙眉毛紋得有點誇張,像額頭上對稱貼了兩把鐮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