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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 葉赫那拉的詛咒 (3) 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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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他們對待死人的方式十分可怕,他們將屍體曬幹,背在身上,因此他們身上總有一股屍臭。他們不是真正的女真。他們篡改了自己的身世。他們擁有建州那塊地方本該知足,然而他們想要擁有更多。因此,貝勒爺以索要土地試探建州左衛,他立時就露出馬腳。他是來宣戰的,不是來求親的。

不僅嬤嬤們這樣說,這幾乎是整個葉赫城人的共識。每個人相信這位曾經在葉赫做了六年人質的人,根本不該有迎娶葉赫公主的念頭,像他那樣一個吃生肉和鮮血的野蠻人的後裔,在葉赫久住,卻未能受到更好習俗的薰陶,的確是十分令人遺憾的。

我沒有目睹最初的那場戰爭。

我睡著了,睡了兩年之久。

沒有人能喊醒我,就連刀槍劍戟之聲,也沒有進入過我的睡眠。我一直飄浮在葉赫城的上方,卻未能俯視城中人,是如何被建州左衛打敗的。也許是那個冬季太漫長了,我不得不做一個暖和的夢。年輕貴族和各部落王的兒子送來的皮毛,堆滿了父親的倉房,卻不能幫我抵禦這一年的寒冷。土地都凍結了,人踩在上面猶如踩在銅板上。被凍透了的地面很光滑,為了怕馬匹摔倒,馬蹄上蒙了一層厚氈。人們在冬天出行,必須將自己裝扮成狗熊的樣子。人們在這個冬天臃腫龐大地像狗熊,連士兵也不例外。寒冷是在努爾哈赤求親時降臨的,城中人都說,是那個建州的覺羅帶來了這從未有過的低溫。父親無法操練兵馬,許多馬兒和牛羊都凍死了,父親計程車兵在操練中因銅鏡般光滑的地面無法行走。黑薩滿皺著眉頭,眼見不斷跌倒和跌倒後無法再爬起來計程車兵,對父親說,這的確不是一個練兵的季節。於是在整個冬季,父親計程車兵都躲在屋子裡睡覺。在整個冬季,葉赫城像是陷入了集體的睡眠,我的追求者們,熱情也都被凍僵了,他們艱難地回到各自的部族,只等來年春天冰消雪融時的暖風,來融化他們被凍僵的愛慕。

我在一個冰封的時刻睡去了,像是踩著雲團,去了父親說過的明朝的江南。綺春園裡每一棵樹和花草,都變成了冰花與晶瑩剔透的稜柱,這個時節四處又霧氣靄靄,時間模糊而遲緩。為了我能在園林中走動,凍土上鋪了被剪裁過的狹長地毯。地毯據說是從一個叫波斯地方運來的。我在地毯上緩緩走過,還是能透過柔軟的絨毛察覺到地面的堅硬。這堅硬讓我悲哀。除了地毯上編織圖案的色彩,綺春園裡四處灰白一片,時間不是模糊不清,也不是變得遲緩,而是跟園中植物一樣被凍結了,我吸入細小而尖利的冰,這些冰在我體內儲存,針刺般穿梭在皮肉裡弄得我生疼。我吐出的熱氣,變成雪花落在地上,隨即又結成冰,所有的冰都粘在一起形成了堅不可摧令人生悲的景物。我在園裡大致走了一圈,從頭到腳就被這灰白色的悲哀浸透,再也感受不到絲毫的快樂。我在九十九間房間中的第四十三間躺下來,手裡攥著那個折了又折,折成蝴蝶的紙條。蝴蝶,帶我去另一個地方吧,這裡不僅寒冷而且悲哀。每次臨睡前我都是這麼對它說,這一次也不例外。我睜著眼,睡著了。時間凍結了,我被凍結在沒有長短的時間的囚籠裡,我睜著眼,也能笑,但是沒有人能喊醒我,就連士兵的吶喊聲,戰馬的嘶鳴聲,刀槍劍戟碰撞時刺耳的刮擦聲,頭顱裂開的聲音,垂死之人的哀鳴聲,這些聲音加在一起,也無法喚醒我。

兩年後,一束光喊醒了我。它一直在我耳邊說,說葉赫那拉?布西亞瑪拉,你睡得快要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起來了。我的嘴唇動了動,我回應說我自然記得自己的名字,我是葉赫城的東哥格格。那束光又說,你還記得葉赫城,可你知道自己睡在哪裡嗎?我說我自然記得葉赫城,我睡在九十九間房間中的第四十三間。那束光笑了。眼看著它就要走,我一把拽住它,我拽著它說你要去哪裡?它又笑了。我被這一聲笑喊醒了。我睜眼看見自己還睡在原來的床上。我呼喚嬤嬤,來了兩個我不認識的女人。我說把窗簾開啟,光要跑了。其中一個開啟窗戶讓外面的光投進屋裡。這束光是綠的。我看見進來服侍我的人,穿著輕薄的單衣。

“我睡了多久?”

“公主,您睡了兩年。”

我並未覺出我睡了那麼許久。我說扶我起來,讓我看看我自己。

她們扶我走到梳妝用的銅鏡前。在我出逃歸來後,每間屋子都擺上了一面銅鏡。

“公主,雖然您睡著,可每天我們都在幫您打理呢。”

是,是這樣,我看上去很幹淨,跟在午間打了一會兒瞌睡並無區別。我不相信她們的說法,但是窗外盈綠,如果我不是睡了兩年,至少也睡過了一個冬季。我不再言語,我說我要去看看父親。她們說如今是布楊古貝勒住在宮裡。我說父親呢?她們避而不答。後來她們說,這個,問你的哥哥就知道了。

我穿著晨衣光著腳,走進了父親的宮殿。地變軟了,風也很軟,我的兩條腿也是軟的。我走得很慢,每一步都在適應這兩年後的地方。通常這時候父親應該在用餐,我直奔餐室而去,我發現一切地方都還是原來的樣子,卻又有些不同。每個地方都過於空曠,過於安靜。這就是不同。從父親的餐室傳來響聲。的確有人在用餐,但那個人卻不是父親,而是哥哥和兩個我從未見過的女人。兩個女人看見我便施禮退下。確切說,她們逃走了。父親從不讓女人出現在這裡。我走到哥哥對面。哥哥愣了一下,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,才放下手中的熟肉和餅。

“妹妹,你一定很餓了,坐下來吃點東西,再……說別的事。”

我的確很餓。在聽到哥哥說先吃點東西時,我的嗅覺恢複過來,我聞到了食物的香氣。我坐在哥哥對面,將每樣東西挨個吃遍。我大概吃了不下十五種東西。芝麻卷、烤魚、山雞、手抓米飯、鹹玉米羹、烤野兔、原汁土豆泥、辣椒黃瓜湯、牛肉土豆湯、奶汁,臘肉、玉米粥、玉米薄餅、高粱米飯和芭蕉。

哥哥看著我的一舉一動,一言不發,像是在想一個棘手的問題。等我吃到第十五種東西時,我發覺我已經飽了。我放下手中的芭蕉,擦擦嘴問哥哥,父親呢?他為什麼沒來?

哥哥點點頭。

“你睡了兩年,這兩年裡你不吃不喝。你需要好好恢複。”

“父親打獵去了?”

“發生了很多事,你要等我慢慢講給你聽。”

“好吧,你慢慢講給我聽。”

“兩年前的冬季,你園子裡的嬤嬤過來說,你在小徑上走了走,回到屋裡後躺下睡著了。那時候父親和我正在這間屋子裡研究建州的地形,父親說讓公主好好睡吧,大冷的天四處亂跑會凍壞的。服侍你的嬤嬤說你是睜著眼睡著的。父親說她許是太困了,來不及合上眼。父親不願聽這些娘們囉唆就都轟走了。可接下來幾天她們說你還是睡著,根本喊不醒。父親和我一起去看你,你果真睡著了,有呼吸,有心跳,有脈動,只不過比平時微弱一些。你睜著眼,有時嘴唇動一下,像是在笑。我們使勁喊你、晃你,都弄不醒你,只好讓嬤嬤們好生照看——前年冬天很長,有大半年光景,我們想到天熱了你或許就醒了,可你一直睡著,沒有任何跡象能看出你會醒。這件事在冬天還能封鎖訊息,可到了春天,各種傳言說法充斥著葉赫城。你是葉赫城令人矚目和掛念的人。有人說你被刺殺了,有人說你被一個古怪的求親者搶去了。有人說你離開了葉赫。為了平息城中謠傳,父親張貼告示,說你睡著了,誰也不知道你何時能醒來。這個說法招來更大的質疑。為了不引起騷亂和無休止的猜忌,父親讓人做了個很大的盒子,裡面鋪滿了春天的鮮花,而你睡在花叢裡睜著眼接受全城人的瞻仰。即便睡著了,葉赫城的人依舊熱烈地愛你,深信父親的說法。可你那龐大的求親隊伍就此解散,有傳言說,你被仇人詛咒變成了一個睡美人,也許你會一直睡下去,不再醒來。

所有堅定的求親者在你漫長的睡眠中放棄了等待,唯有建州左衛遣信使說,他要向睡著的葉赫公主求婚,他請求布齋貝勒允許他將你帶往建州。這封信激怒了父親,父親視這封信為努爾哈赤的正式宣戰。春天了,連凍土也變軟了,父親親點士兵向建州應戰,理由是建州左衛不該在這種時刻奚落葉赫的公主。葉赫的公主雖然睡著了,可她依然是最美的公主,即便她睡著的時間長了些,可她總有一天會醒來。父親相信。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,誰都對你能醒來不再抱有希望。你的追求者如鴉雀般散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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