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場因朱祁鈺病重而誕生的政治風波,似乎隨著朱祁鈺病情“好轉”而消弭。除了石亨被遠調,範廣上位外,幾乎沒有其餘值得一提的事情。
群臣退朝,朱祁鈺被人攙扶著下朝,一切歸於平靜。至少,絕大多數人是這樣看待的。不過之後幾日朱祁鈺還是躺臥在床,一天之中能夠處理政事的時間不多。所以,朱見濟便當仁不讓地承擔起這個職責,開始處理一些政事。
這種局面朱見濟反倒是最為輕鬆的。一方面因為儲君身份,承擔天子職能,另一方面背後又有朱祁鈺支援,雖然有幾分狐假虎威的意思,但終究是言出法隨,令行禁止,不怕權臣出現。
朱見濟這段時間唯一有些不滿的事情,是目前他處理的奏章大部分無關緊要。軍政大事由王直於謙等人參決後讓朱祁鈺最終定奪,朱見濟沒有說話的資格,因為很多事情他確實不清楚,需要大量時間的學習,想要安插自己的親信更是無稽之談。
最近朱見濟處理的都是哪些奏章,可以簡單說一下。京城及各地臣子聽說朱祁鈺生病,上書祈禱天子康復。君君臣臣,父父子子,這種事上書祈禱很正常,但是有些人十天之內連上三折甚至是五折,怎麼,嫌筆墨不要錢是吧,還不是怕自己在地方日久,被中樞的天子百官給忘了。
看著奏章很多,絕大部分都是灌水的文字。不過你如果要是真的當成灌水文字去處理,一定要被屬下當成猴子耍,事後背黑鍋要背死你。
簡單舉一個例子,某地地方官談古論今,長篇大論,大肆誇讚朱祁鈺的功德,表達對天子患病的悲痛之情。末了,簡單介紹一下當地的廟宇道觀,表示自己願意親自去祈求神靈降福,祝願天子康復。
看起來好像沒有問題,每當朝廷有大事,求神拜佛的次數也不少。問題在於朝廷去祭祀神靈都有規章制度,派多少人,用多少東西,俱有可考,雖然也是一堆糊塗賬,但是至少可以事後追究。而地方官去當地的一些小廟禱祝,香火錢怎麼說,花多少錢,從哪裡花,這可都是撈油水的好機會,保不齊有人打著這個名義搞一些苛捐雜稅。
短短几日內,朱見濟算是見識到了人性之中最為陰暗黑暗的一面。嘴上說的冠冕堂皇,心底想的全是自家利益。自己稍有不慎,就是一身的錯。你以為下人會為你頂罪嗎?太天真了。
像上面這種情況,允許地方官去祭祀就是給他們魚肉百姓的機會。不允許地方官去祭祀,那人家就會說你身為太子,父皇生病竟然不許臣子祈福,是巴不得父皇早一點駕崩,有謀逆之心。你擋了人家的財路,人家對你的不滿一定會反映出來。特別是一些小吏,他們沒有固定工資的,若是沒有這些油水連自家都養不活。因為這種事情把人家當做小人,你會發現身邊都是小人。
水至清則無魚!唉!
本來和朱祁鈺的關係就不好,朱見濟不可能承擔這個風險。所以,哪怕是這種“小”事,朱見濟也盡數推給朱祁鈺自己去處理,他喜歡如何處理就如何處理,朱見濟轉個手而已。
朱祁鈺一直認為自己身子康健,最近不過是偶染風寒,過幾日就好了。地方官的這種做法朱祁鈺心知肚明,一律不允,省卻朱見濟許多的麻煩。
又過了幾日,朱祁鈺已經能夠重新處理朝政了,只是原本一日三朝早中晚)改為一日一早朝,十日一大朝。一切似乎重新步入了正軌,朱見濟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務,迴歸到正常的東宮生活。
難不成,這一世朱祁鈺的命運會發生改變嗎?剛開始,朱見濟也是這樣認為的,但是之後的局勢變化遠遠超乎朱見濟的想象。
歷史上的奪門之變發生於景泰八年農曆一月十六日,朱祁鎮重掌權位後,朱祁鈺並沒有隨之暴亡,甚至還保留了帝號。
那麼歷史上朱祁鈺是什麼時候去世的呢?是農曆二月二日。在這半個月內,朱祁鎮對朝堂的朱祁鈺嫡系進行了大規模的清理。就在所有人覺得到此為止後,在二月朔日,也就是二月初一,皇太后孫氏下誥諭,廢景泰帝仍為郕王,歸西宮,廢皇后汪氏仍為郕王妃。
第二天,朱祁鈺莫名暴薨,祭葬禮悉如親王,諡曰戾。妃嬪唐氏等賜帛自盡,以徇葬。這一切都太過於巧合,以至於不得不讓人懷疑是不是有人在其中做了什麼事。或者說得直白一些,就是朱祁鎮派人將朱祁鈺殺害了,徹底清除後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