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必了,他們的錢銀已經送來了,不必另外再送。最好身上沒有把柄,否則即便是不奪爵位,停他們家幾十年的爵位也不是不行。”
沐琮不必去看都知道是什麼,這清單上面羅列著權貴們這些日子送來的銀子,最少的一家甚至只有五兩,最多也不過是五十兩。一毛不拔用在這些人身上是再合適不過。反正朱見濟先禮後兵前面兩個字是做到了,敬酒不吃非要吃罰酒,朱見濟可不願這麼輕易繞過他們。
沐琮有些著急了,道:“太子哥,這些權貴之家,即便是不曾掌握實權,在軍中也有著不弱的影響力,招惹他們,來日禍福難料呀!”
朱見濟笑了,反問道:“他們是讓你過來傳話的嗎?是想要告訴本宮老朱家缺了這幫人就不行了是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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沐琮知道將事情惹大了,就欲開口挽回,“不是——”
“好,且看看老朱家離了這幫人還行不行!”說罷,朱見濟自顧自地離開,留下沐琮一個人呆愣在原地,追也不是,不追也不是。作為太子黨的他同時也是權貴之一,眼下真是兩面不討好。
沐琮想要將事情的影響儘可能地縮小,但是他卻不知道朱見濟自始至終的目的就是將事情鬧大。
惹惱了權貴,當然對朱見濟不利,但是朱見濟更害怕朱祁鈺一旦病重,這些人立刻擁立上皇復辟,自己反而被幽禁。
革命的首要問題是分清敵我,事實上任何政治鬥爭都是如此,那麼請問朱祁鈺最大的敵人是誰?
是石亨,曹吉祥,還是上皇朱祁鎮。如果真是具體某一個人的話,事情就簡單了,哪怕是石亨這種全國總兵官,朱見濟身為當朝皇太子,只要有心扳倒他,師傅們都是頂級文官,不是沒有可能。
但是朱見濟沒有這樣做,而原因也很簡單,朱見濟最大的敵人是武將集團,是一個集團,而不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,靠殺人換人都沒有意義,換下去石亨,也有其他人頂替。
朱祁鈺的權力支柱是文官集團,為此不惜讓于謙掌管團營,將大量文官安插進入武職隊伍內。這些年武將盡管屢屢反對,也取得一些成效,但是景泰朝文官侵蝕武將權力的趨勢並沒有改變。
朱見濟身為朱祁鈺的兒子,天然繼承的就是朱祁鈺的勢力,武將們不喜歡朱祁鈺,自然更不會理睬朱見濟這個太子。
本來權力被侵蝕就已經很令人惱火了,如今朱見濟這個皇太子還藉著賑濟孤兒的名義要他們出錢,一口氣就是上千兩銀子,若是你為權貴之家,態度會是如何。
這場矛盾既然不可避免,朱見濟自然是希望自己主動刺破矛盾,儘可能削弱武將集團。
掌握全國軍事力量的武將集團毫無疑問很強大,但是並不是一點弱點都沒有。朱見濟有不少辦法分化他們。
最直接的兩個策略,分化中下層官兵與上層軍官與分化上層軍官。至於具體手段,前者為懲治腐敗,後者為依軍功不依出身。
懲治腐敗,歷朝歷代,軍隊內部的貪汙腐敗問題層出不窮。明代軍戶製為什麼崩潰?除了人口增長外,不就是上層軍官侵吞屯田,以至於軍戶接連逃亡,最後不得不募兵,戰鬥力大打折扣嗎。以貪汙腐敗為抓手,對現狀不滿的中下層官兵必然對上司不滿,當權貴們調動不了手下的兵士,不過是一群會些武藝的壯漢罷了,說不定還不會武藝嘞。
依軍功不依出身,明代軍戶制體系下,往往父死子繼,好處是穩定,壞處是不利於有才能之人晉升提拔。大明軍界三巨頭,石亨就是很典型的從底層靠軍功攀爬上來的人物。朱見濟計劃以石亨為抓手,分化石亨與其他二人。
層層分化下來,朱見濟最後的敵人就顯得不堪一擊了。當然,除卻武將集團之外,還有以曹吉祥為首的利益受損宦官集團,朱祁鈺繼位以來,以親信掌管內侍。朱祁鎮當年手下那批人,願意聽命就繼續待著,但是地位不可避免地往邊緣方向發展,興安與曹吉祥就是很典型的人物。
不過相比較於武將集團,這幫邊緣宦官處理起來要方便許多,不必著急出手。朱見濟不打算四面出擊,還是暫時將武將集團給分化掉再說。
說實話,朱見濟身為未曾成年的皇太子,招惹這幫權貴絕對不是一個好選擇,但是他退無可退,務必要以雷霆手段震懾住這幫人。思緒推演至深處,已經是思緒萬千,如同亂麻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