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狩大咧咧地叉著腰,朝著四周大聲嚷嚷著:“周小史,別玩什麼捉迷藏遊戲了,我知道在這兒,快點給小爺滾出來,大家正面幹上一場!”
白衣勝雪的周小史輕鬆地揹著手,一臉頑皮的笑容,從不知哪兒的拐角旮旯裡冒了出來,嬉笑道:“嘻嘻,誰會傻到跟你硬碰硬啊?”
秦狩冷笑一聲,甩手便是一記飛刀,只是鋒利的獸牙手術刀毫無阻滯的穿過了周小史的身影,卻沒瞧見她有半點損傷。
“又是幻象麼……”秦狩眉頭緊皺,他的本職終究是醫生,對幻術研究不深,一旦周小史不跟他正面作戰,只用幻術惑敵,那他就抓瞎了。
“秦狩大夫,大過年的喜慶日子,您怎麼這麼大火氣啊?來來來,小可敬你一杯酒~”
周小史的幻象輕笑著抬起了手,同時手上也憑空多出了一隻盛滿了液體的小瓷杯,跟著便瞧她朱唇輕啟,抿著酒杯一飲而盡,氣質灑脫風流,配合她那副雌雄莫辨的美人臉蛋,活脫脫一隻禍國妖孽。
“抱歉,除了藥酒,旁的酒我不碰。”秦狩擺擺手,嘴上隨口敷衍著,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的模樣,同時兩隻眼睛骨溜溜地倒轉,似乎在尋找周小史的真身。
但是,讓秦狩納悶的是,不管是火眼金睛還是判官鬼目,此時都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作用,啥也瞧不出來。
“怪哉怪哉,這幻象真實過頭了吧……”
秦狩心中正糾結,可一眨眼的功夫,卻瞧見周小史踏著輕盈的步伐跳到自己跟前,戳著一根精緻的玉指,點了點秦狩的胸口,笑道:“秦狩大夫,您不是早就飲下小可的一杯問心酒了麼?”
秦狩身子一震,瞪著眼睛怒視周小史,同時,他腦中也掠過了一抹斷片般的畫面。
就在剛才,秦狩打碎天花板衝上五樓的一霎那,彷彿是驚鴻一瞥,秦狩瞧見了一條雪白色的狐狸尾巴一閃而過,同時他也被不知哪來兒的液體潑了一臉……然後,就“穿越”了。
“問心酒……妳倒是肯下本錢!”秦狩緊咬牙關,恨恨地衝著周小史的小白臉來了一拳,只是周小史的身形瞬間霧散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據秦狩所知,問心酒那可是傳說中與孟婆湯齊名的極品致幻劑,兩者的藥效都霸道猛烈,而且不是麻醉肉體,卻是直接衝擊靈魂。
只不過,兩者的功效又截然相反。
孟婆湯是教人忘記,無論是愛是恨,一碗下去都會忘的乾淨,哪怕是再渾濁的魂魄,經過了孟婆湯的洗滌,因果塵緣都會落得乾乾淨淨。
問心酒則是教人反省,無論是多麼模糊的記憶,都能讓你記得清清楚楚,無論是多麼痛苦的過去,都要讓你重新面對!
遺忘並不是什麼壞事,當你以往了痛苦,痛苦就不存在,當你銘記了痛苦,痛苦就將折磨你一世。人生多苦難,人生多艱辛,如果苦難與艱辛永遠都放不下,這樣的人生也堅持不了多久。
遺忘是有選擇性的。人所遺忘的事情與情感因素有關。人會很快忘記漠不關心的事,相反,那些能引起強烈情緒反應的事情則難以忘懷。能引起正面情緒的事情會比較長久的保留,而引起負面情緒的事情則不然。
正是這種遺忘機制,使得大部分人的記憶是正面的、美好的,也使得大部分人能夠經受住挫折、打擊,“太陽照常升起”,“日子還得照樣過”,人便是這樣一步步成長的。
若是這一遺忘機制失靈,人的心理往往難以承受長期積累的負面情緒折磨,出現各種心理疾病。代表性的便是PTSD,也就是創傷後應激障礙,病人會不斷讀取以往不愉快甚至是可怕的回憶。許多米國的越戰老兵都出現過這一病症,致使退役後難以適應和平的國內環境,患上抑鬱症還算輕的,嚴重點的甚至行為失控胡亂殺人。
問心酒不是毒酒,勝似毒酒。毒酒只是毒害肉身,問心酒卻是毒害靈魂啊!
“原來如此……難怪火眼金睛和判官鬼目都沒用,因為這一切根本不是幻境,而是我自己的心相世界!”
秦狩剛剛覺察到這一點,便發現自個兒跟個遊魂似的漂浮了起來,又朝著大街另一頭飄去,這種意識不由自主的感覺,倒是跟做夢差不多。
“冷靜!問心酒並不是無解的!只要保持本心,扛過那些痛苦的回憶,就不會有什麼實質性損傷!”
秦狩喃喃著給自個兒打氣,正所謂學佛非能自救,醫者不能自醫。若是旁人被灌了問心酒,秦狩或許還有方法解決,但現在輪到自己中了招,他就有點犯糊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