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我的後園,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,一株是棗樹,還有一株也是棗樹……同學們,現在我們來解析這一段文字裡的深層含義……”
平安市高階中學高一六班班主任兼語文老師高秀芹,面朝黑板,舉著粉筆,噼噼啪啪地寫著閱讀提綱,聽著背後那陣彷彿春蠶啃桑的沙沙抄寫聲,那張一向古板嚴肅的臉上,也悄悄爬上了一絲滿意的微笑。
“咕咕咕~咕咕~”
但是,就好像幽美的小夜曲中混入了幾個重金屬搖滾的刺耳音符,教室裡忽然冒出了一串響亮的咕咕聲,還驚起了幾聲吃吃的偷笑。
高老師皺了皺眉頭,倒也沒立刻發作,只是回頭瞥了一眼,見不像是有人在作怪,只當是哪個學生不小心放個響屁,又繼續專心寫提綱。
“咕咕咕咕~咕咕咕~”
可接下來,那咕咕聲卻沒完沒了了,音調時高時低此起彼伏,甚至還帶出節奏來了,乍一聽倒像是有人在甩腰鼓扭秧歌。
“是誰在胡鬧?站出來!”高老師忍無可忍,氣得將手裡的粉筆頭往地上一摔,咆哮得跟只母老虎似的,年近四十的她,教學經驗豐富,很清楚為了維護班主任的權威和日後長期的教學秩序,對待這些高一新生不能太過客氣。
在高老師那威懾力十足的目光注視下,隱隱有些騷動的學生們都緊張地低下了頭,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,教室也恢復了平靜。而這時,在倒數第二排靠外窗的位置,怪聲的始作俑者也戰戰兢兢地站了出來。
“對不起,高老師。”楊偉男搖搖晃晃地蜷曲著身子,面色蒼白滿頭虛汗,他不住伸手揉著乾癟的肚皮,面露痛苦之色,有氣無力地說道:“我今天早飯沒吃飽,肚子有點餓了……”
彷彿是為了證明他沒有說謊,他的肚子裡又響起了一陣嘰裡咕嚕的空腹聲,聽著就叫人覺著肚子疼。
高老師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,她倒是記得楊偉男是個體質偏弱的小男孩,當初軍訓的時候還中暑暈厥過,這會兒肚子餓了叫喚也屬於不可抗力,不會是什麼故意搗亂。
不過,她還是板著臉,對著全班學生教訓道:“同學們,不管怎樣,平常早飯都是要注意吃飽吃好,不要覺得自己年輕就不注意生活作息和膳食營養,若是身子垮了,還怎麼好好學習?不好好學習,又怎麼對得起供你們讀書的父母?”
說完了這通大道理,高老師也沒再難為楊偉男,衝著門外指了指,說道:“去去去,趕緊到小賣部買個麵包什麼頂一頂,看你那臉色白得嚇人,要是歇了會還覺得難受,就再去校醫務室躺一下,掛兩瓶葡萄糖。”
高老師乾淨利落的處理了此事,就當楊偉男是來了大姨媽鬧貧血了。
“哎!”楊偉男感激地衝著高老師點了點頭,又在眾人的竊笑聲中奪門而出,那氣勢跟餓虎撲食似的。
“如今這些嬌生慣養的獨生子女,體質真是太弱了。”高老師在心底無奈地嘆了口氣,又板著臉敲了敲教鞭,喊道:“安靜安靜,繼續上課!”
再說楊偉男這邊,他這會兒的心情可是如蒙大赦,一路飛奔著衝進了空空蕩蕩的小賣部,又在小賣部大嬸驚愕的眼神中,直接抓起五六隻最便宜的白麵包,撕了包裝就往嘴裡塞。
楊偉男從來沒想過,這種一塊錢一個、幾乎沒啥調料味道的白麵包會有這麼好吃,他幾乎是囫圇吞棗地將那幾個巴掌大的麵包給嚥下肚子,空蕩蕩的胃囊裡總算多了些填充物,那股身子彷彿被掏空的虛弱感才稍稍消散。
楊偉男不好意思地掏出幾個鋼鏰,遞給了小賣部大嬸,又拿了瓶礦泉水“咕咚咕咚”地灌了下去,總算緩過了點氣來。
“啊喲……不行,還是餓得慌,可剩下的那點錢,還得留著中午吃食堂呢。哎,難怪人家說窮文富武,這鍛鍊身體的消耗也太大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