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記憶是從落盡庭開始的,那裡總是漫天的皚皚白雪,琉璃的窗戶晶瑩剔透,看著霜花一點一點的從天空中飄落,地上積著細細碎碎的落雪,而姐姐和妹妹總是歡快的在外面打雪仗,滾雪球,我也跟著一起玩,有時候重重的雪球會落在我的身上,打亂我往前跑的步伐。
因為姐姐和妹妹想要吃些新鮮的蔬菜,落盡庭的各位姨娘在孃親的支援下,弄了很多小瓜棚,經過一段時間的試驗,我們成功在南姜這麼天寒地凍的情況下種出了小蔬菜,而且繁星鬧著要吃的小南瓜也有了著落,落盡庭也因此而大賺了一筆。
不久發生了一件事情,繁星的小兔子掉到池子裡去了,沒有救上來,那隻小兔子就這麼在繁星的面前死掉了,繁星因此很傷心,坐在冰天雪地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。
我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覺得繁星真是一個小麻煩精,前來南姜的路上因為找不見小兔子哭了,我和姐姐不跟她玩,她也會哭著跟孃親告狀,還有這次任性的坐在冰天雪地裡,她不知道因為她發起了高燒,孃親徹夜不眠的照料著她,三天下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。
後來我就出去歷練了,被藍田師傅帶著,走南闖北的,記憶中的落盡庭好像離我越來越遙遠了,但是每次只要一提起落盡庭的名字,我就會覺得心底一陣暖流劃過,景色是漸漸淡了,但是心底的感覺是不會錯的。
我身上的銀子漸漸花光了,師傅似乎不同意讓我寫信回家要銀兩,讓我自己想辦法。
為了賺取去下一個驛站的路費,我到了一家很小的客棧做小二,每日天還沒有亮就起來幫老闆開店,將店裡所有的衛生都打掃一遍,待到天大亮了,趕緊開啟客棧的門,迎接來這裡用早膳的客人。
我每天都是飛快的將往嘴巴里塞幾個白饅頭,然後端給客人的都是熱騰騰的糕點,偶爾不小心打翻茶水,還會被客人一頓訓斥,忙了一天晚間還要幫忙收店,將所有油膩膩的碗筷都洗刷乾淨,將地板打掃得一塵不染,等到累極了才能夠回房間休息。
我在客棧做小二不足三個月,湊足了盤纏又開始走向下一個地方,但是身上的銀子很快又花光了,我不得已還想要去當小二,但是師傅阻止了我,讓我去碼頭做搬運的粗活兒,說句實話,我以前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需要做這些,每日累得筋疲力盡,但是拿到手的銀子卻少得可憐。
我在碼頭搬運了三個月,原本白皙的面板變得黝黑,整個人也精壯了不少,雙手磨出了厚厚的老繭,就在我湊足了路費的時候,我和師傅又離開了碼頭。
我離落盡庭越來越遠了,終於在一個小漁村落下腳來,但是我又沒有銀子了,我打算跟著漁民一起出海捕魚,但是師傅不讓我去,隱隱約約我也知道一些原因,去客棧當小二或者是前往碼頭做搬運也就是累一些,但是出海捕魚很有可能回不來,所以師傅想也不想的拒絕了我的要求。
為了生計,我開始山上打獵,後來前往許氏書院求學,師傅取出了所有的銀子,為我在學院爭取了一個位置,接下來的兩年,我就安定下來了,在許氏書院安靜的求學。
師傅沒有讓我開口問家裡要銀子,故而所有的開銷,都必須是我一點一點賺取回來,為了買一本科考用的書,我可以連續喝一個月的白粥,為了維持生計,我只能夠放下身段在城裡最大的一件酒樓坐著小二的活計,很多時候還會遇到我的同窗,其中自然也遇到過拜高踩低的人,那副狗眼看人低的嘴臉真是讓人討厭。很多年後想起來,當時自己的生氣生得一點兒都不值得。
後來我求學的時候,意外認識了章員外的女兒,也不知道什麼原因,章員外見到我後不久,就希望我迎娶她的女兒為正妻,甚至請了媒人上門提親。
我雖然很多年沒有回家了,但是我還是牢牢的記得落盡庭還有一個等著我回去的萌包子,故而拒絕了章員外,我拒絕得很乾脆,直接將章家得罪得乾乾淨淨,明裡暗裡被他們不知道使了多少絆子,但是我都一一忍了下來,為了能順利在書院待下去。
擺脫章家的過程很曲折,他們的手伸得很長,我在書院幾乎成了過街老鼠,待在書院最後的半年,我日日都在遭受著折磨,同窗異樣的眼光,夫子有心的為難,甚至我在城裡做小二賺銀子的時候,還會有人前來故意搗亂,後來我終於忍無可忍,開始反擊。
在章家威脅到我的性命的時候,師傅還是幫了我,我不知道師傅用了什麼法子,只知道官府的人飛快的截斷了章家的產業,而那個想要嫁給我的章家小姐直接被逼得去了尼姑庵,章家的家主也換一個人,後來聽說章家走私兵器,在章家的倉庫裡搜出了一把把的大刀,而且還有人蒐集了章家這麼多年來的骯髒事,一下子告到了官府,師傅一出手直接幫我解決了後顧之憂,章家根本就翻不了身,而章家也不會想到此事跟一個酒樓裡端茶送水的小二有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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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後來,我從書院學成歸來,並沒有回到落盡庭,而是離開了南姜,和師傅一起踏上了一個我十分陌生的地方。
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我會遇到我的親生父親,進入玉府成為了一位教書先生,而教導的人就是我的堂弟。
玉府的人對我還算是不錯,雖然我拿著玉府的銀兩,但是玉府的人對我禮遇有加,似乎從來沒有將我當成是玉府的奴僕。
每當我想起跟我爹相遇的那一次,我那顆漂泊了很久的心忽然找到了家的感覺,雖然我們未曾相認,但是血脈裡的親近是無法斬斷的,而我爹也好奇的打量了我幾眼,似乎在思索著我的身份。
我在玉府呆了大半年,對著玉府的感覺有些糾結,一方面玉府確實不錯,另一方面,都是因為我爹才會讓我孃親背井離鄉,雖然孃親嘴上不說,但是一個婦人不得不女扮男裝,帶著三個孩子,還要靠著自己的能力養活一大家子的人,我從小就知道孃親有多難。
我對於玉府喜歡不起來,越是在這裡待著,我就越是覺得這裡跟我格格不入,在這裡全部都是束縛,全部都是不自在,就連晚間推開窗呼吸新鮮空氣的時候,我都會覺得莫名的壓抑。
所幸這些日子沒有過多久,我孃親和姐姐妹妹都重新回到了秋梧苑,那個二十年前我們離開的地方,現在又重新回來了,而且孃親前來玉府尋我的時候,手中拿著聖旨,那是封我為祥王的聖旨,還有著催促我和繁星成婚的意思。
我初次見到南宮繁星,當年那個跟在我身後跑來跑去的小妹妹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了,沒想到那個小丫頭居然還會下廚,但是被自己做的東西吃醉了。
我送她回去休息,我聽著她一聲聲的喊著正熙哥哥,心裡只覺得一陣暖和,那天晚上我趁著醉意,宿在了繁星的房間。
我從未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,我有些擔心繁星醒來以後會責罵,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繁星,直到天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