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等了好半晌,等到高達的片尾曲結束,等到整個空間陷入一片長久的寂靜,都沒能聽到換碟時的“咔噠”聲,而且,因為環境太過安靜,二色能聽見一道淺淺的、不屬於自己的呼吸聲。
被子底下的手抓緊遙控器,二色驟然睜眼,對上了站在自己床頭的男人的視線。
“……”
他們誰也沒說話。
這個出現在二色床邊的不速之客,手裡既沒有拿刀,也沒帶著什麼不該帶的危險物品。他兩手空空,穿的是普通的運動服外套配一件配高領內搭,腦袋上雖然沒有了尖尖,但還是能看出來,他戴著運動服外套的兜帽。
當意識到二色還醒著這件事時,不速之客的表現很……
慌亂?
按照正常小偷的邏輯,被屋主看到他的盜竊行為時,一般都會選擇先下手為強殺了屋主,或是瘋狂下跪解釋、求屋主放自己一馬,當然,也有逃跑的可能。如果說是第一次,那麼他的逃跑情有可原,然而,要是二色沒記錯,這分明是第二次了。
前天,出現在他房間裡的,也是這個男人。
這個男人再一次像是被嚇到的貓一樣往門口竄去的時候,病房的主人開口,道:
“坐下來吧。”
“……”
聽見他的聲音,貓一樣靈活的男人就像是被捏住了後頸,僵在原地一動不動。
“過來坐吧,”二色又說了一遍,他沒從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任何惡意,雖然這種說法不太靠譜,但還是相信一下吧,自己的直覺應該不會騙自己,“如果你接下來沒什麼事的話。”
房間實在太過昏暗,電視散發的光源又太過微弱,導致二色無法看清這個男人的身形、樣貌,甚至是運動服外套的確切顏色。但這些都無關緊要,他本來也不在意這些,喊住這家夥的唯一原因,只是想找個人幫他換碟片。
那個家夥靜靜地聽著二色說話,還是一動也不動。
二色沒管他,就只是躺著,眼睛盯著看不清花紋的天花板。棕發的男人不再說話,兩道呼吸聲佔據著這整個空間,其中更為平穩的那道,來自於這個不速之客,而不是躺在床上的病人。
“……很疼嗎?”
這位身份不明的來客忽然問。
“還好。”
秉持著冷酷帥哥的假面,二色如此道,其實真的很疼,疼得他感覺自己快暈過去了——不知道失憶以前他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,都這樣了居然還能忍,根本暈不過去。
不再說話的男人終於動了,他往電視那邊去,將已經播放完的cd盤從讀盤器中取出,又從旁邊的一堆cd中找到了《機動戰士高達00》的光碟,裝進槽中。
機器花了十幾秒來讀取光碟裡的刻畫內容。
某知名的《破曉之鐘》就這樣在病房內響起。
那隻巨大的黑貓換完碟片,終於在二色床邊的椅子上坐下,只是他將椅子稍微拉遠一些,似乎是害怕病人看見自己的臉、認出他是誰。二色申司不說話,他也不說,兩個人這麼安靜地、一個躺著一個坐著,就只是看高達。
……隔天早上,二色申司睜開眼,看見的是病房那白色的天花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