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光搖了搖頭——其實是他根本不在乎鏟子貼腦袋的小行為。
孩子之間沒有出現真的矛盾,這是件好事;作為朋友的媽媽之間也因此聚在了同一間屋子裡,能夠擁有她們之間的小小聚會,這也是件好事。她們對視一眼,就立刻懂得了彼此的意思。
“申司今天的書沒有看完吧。”二色媽媽先開口了。
諸伏媽媽也溫溫柔柔地囑咐著她的男孩,她建議著:
“景光要不要和申司一起在樓上看會書?等到午飯做好了,我們會喊你們兩個的哦。”
一大一小的兩個孩子都點了點頭,申司拉住景光的衣袖,拽著鄰居哥哥往樓上走去——而景光很有禮貌地對著兩位媽媽道別,現在他像是牽著狗繩的小狗主人。
「……說起來,上輩子,申司也是住在隔壁的嗎?」
他忽然想到這個,但沒深想,只是回頭看路,卻正巧看見申司因為看不清路、一頭撞在牆上的慘狀。
……我人生中的一切都太模糊了。
二色深沉地想。他必須承認他的近視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日常生活。
而與此同時,他也注意到了一些別的東西——就比如說,諸伏景光從剛才、噢不,從公園被他打了腦袋之後,對待他的態度與過去相比,簡直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。
拿貓來打比方的話,就是一隻每次見到你都會沖上來求貼貼的貓咪變得十分矜持,對你的態度依舊友好,卻少了那份親暱。
如果二色申司是天真單純且喜歡這個鄰家哥哥的真小孩,那這簡直比天塌了更加恐怖;然而他不是,他從最開始就是抱著要和諸伏景光逐漸疏離這一目的出現的,這情況反而正合他意。
書房裡,二色又趴回了原位,繼續翻開面前的韓文詞典。
他不曾注意到的是,對面的諸伏景光正在假借看書的名義觀察他的臉。
二色的臉並不是多麼好看的型別。
如果硬要找到合適的話來形容,那我們可以說,二色的五官就像白開水一樣寡淡,甚至他唯一的特色只有那因為近視而不得不半永久眯起的眼睛。他很普通,把他放進人群裡,就像把一滴水倒回大海裡,沒人能再找到他。
只是諸伏景光依舊覺得有些熟悉。
自己一定在哪裡見過他,並且是長大之後的他。仔細想想吧,二十多歲、有著一頭棕發的眯眯眼男人……有幾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了他腦海裡,他逐一排除,卻無法在一時半會就得以確定。
室內響起了書翻頁時的響動。
也正是這一響動,讓諸伏景光靈光一現,這個問題的答案在這一瞬間被揭曉了。
那個翻動著書頁的男人——戴著黑框眼鏡、表情嚴肅的情報員。
那個情報員就是長大以後的申司。他記得他。
在他還沒有獲得“蘇格蘭威士忌”這一代號的時候,大人申司作為他的搭檔到來了。那個申司穿著一件深色的大衣,表情冷峻,手中捧著一本書,從上車開始,就一直只注視著手中,他翻動著書頁,好似書中寫著所有他要知道的東西。
……這究竟是怎麼回事?
這麼小、這麼簡單且乖巧的孩子,怎麼會變成未來那個組織中有名的情報員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