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想知曉關於裴安懿的一切。
翠微看著榻子上的人,目光中帶著三分慈愛,七分愧疚,片刻沉默之後開口道:“罷了,你既是殿下的心腹,殿下待你又如此……”
翠微斟酌著用詞,“殿下待你又如此特殊,這樁事,你知曉了也無妨。”
“幾十年前,先帝在位時,是李家一手扶持先帝登上的那個位子,”燭火搖曳,映在翠微蒼老渾濁的眼中,翠微聲音幽幽,似乎在回憶一些很久遠的事情。
“李家當然不是白扶持的,出錢出力,給出的條件便是,後位必須得是李家女。”
“所以,那時的李家嫡女便是——”
翠微點了點頭,“我作為小姐的貼身婢女,一道陪嫁進了宮裡。”
“養在深閨之中,又是第一世家的嫡女,從小便是千嬌百寵的,養成了一副天真爛漫的性子,”翠微的聲音沙啞,王阿花聽起來像是一本鋪滿著灰塵的舊書卷。
“入宮三月之後,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兒家便死了。”翠微輕輕嘆息著,“那日夜裡,電閃雷鳴,小姐怕打雷,抱住老身,哭喊道‘翠微,我從沒想過原來嫁人是這麼苦。’”
苦哇苦哇,我從沒想過原來嫁人是這麼苦。
那個養在李府,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在宮牆之中發出的哀嚎聲很快便被宮牆給吞沒了。
大雨傾盆之夜,不知沖刷了多少深宮女子的眼淚。
“先帝自然不想叫李家出一個皇室血脈,於是一次都沒來看過小姐。”
“小姐苦哇,但先夫人和老爺只關心小姐的肚子何時能有動靜。”
“小姐跟老身訴苦,說她好像不認識先夫人了,從前雷雨天會哼著小曲兒哄她入睡的娘親,如今每每進宮,只關心她肚子上的動靜。”
“這和殿下有什麼關系?”
“當然有關系,”翠微睨了王阿花一眼,繼續道,“不然你以為殿下是如何來的。”
“在進宮第二年,小姐的肚子還是沒有動靜,於是皇後壽宴上,先夫人給小姐下了藥,又給先帝下了藥,將二人鎖在了一處……”
王阿花撇了撇嘴,她想起春日宴上顧李兩家的所作所為,這下三濫的手段,李家還真是用的得心應手。
“被下藥小姐當然是痛苦萬分,第二天頭裡便嚷著要自盡,而先帝只當小姐是在惺惺作態,得了便宜還賣乖。”
“殿下就是在那時候有的。”翠微慈愛地摸了摸榻上之人的額頭。
“當今太後是不是……”王阿花擰了擰衣袖,“是不是並不喜歡殿下這個孩子。”
翠微垂首,“小姐當時抱著殿下哭喊著要去死,對殿下……的確不怎麼上心。”
王阿花閉了閉眼,“民間有傳聞說,太後曾三次想要溺死自己的孩子……”
“是真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