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知你冰冷性子下的那顆良善之心。
王阿花垂著頭,重重疊疊的面紗垂落到地上,她看不清面前人的神色,良久,只聽得頭頂一處清冷聲音響起,“今日桃源縣便會封縣。孤會奏書一封,加急送到宮裡。不過——”
裴安懿望了望窗外美麗景緻,道:“不過,孤不會離開此地。一來,護城河的水渠尚且沒有鑿通,若瘟疫是假,孤半路折返,豈不是失信於天下人。二來,孤亦在桃源縣待上了好些日子,若瘟疫是真,則孤貿然回府,難保不會將瘟疫染到長安各處。”
“殿、殿下。可是——”王阿花聞言,剛想勸解幾句,不等她開口,裴安懿一錘定音道:“你有仁有義有膽識,孤要嘉獎你,去拿著孤的手信,領銀子去罷。”
“謝殿下。”王阿花的話被生生噎回了肚子裡。
裴安懿禦下從嚴,公主府的女侍訓練有素,當日晚,桃源縣便封了縣,外面的人進不去,裡面的人也出不來。
長公主此舉並未解釋緣故,桃源縣中鬧得有些人心惶惶,好在桃源縣縣令楚扶志在百姓心裡頗有聲望,由她出面作安撫,被封在桃源縣中的外鄉人才不至於暴起。
王阿花其實很希望啞女的猜測是錯的。但兩日後,桃源縣足足有一半的人都發起了高熱,醫館裡熙熙攘攘,人擠著人,小小一方醫館裡
全都是高熱不退人。
他們的症狀與老媼蘭姨一行人的症狀如出一轍。
經此,這場瘟疫已是顯而易見了。
裴安懿行動很快,女侍們將醫館裡的大夫全都聚集在縣衙,將高熱的人也隔離在了縣衙。一家一戶地排查著,暫無異常的人手上繫著的是青色的麻布,出現了高熱症狀的人繫著的是朱赤色麻木,而染了瘟疫的人的其餘家人,則會被繫上土褐色的麻布。
繫著土褐色麻布的人,以家為一處,不得外出,會有女侍衙差將吃食每日送過來。
繫著青色麻布的人被強制要求平日裡出行之時用布覆蓋住口鼻,日日有人巡邏檢查。
不得不說這個法子是個十分行之有效的法子。桃源縣染上高熱的人一日複一日,明顯少了不少。
只是挨家挨戶送去吃食,光是想也知道這是一件十分耗費人手的事情,公差只有那麼多人,漸漸地人手短缺,左支右絀。
加急的信函一封接著一封的送出去,但卻像是石沉大海了一般,沒有迴音。
又是三日。
裴安懿望著楚扶志呈上來的摺子,凝神不語。
“殿下,昨日又有十幾個公差發起了高熱,外面的人手已然不夠。”楚扶志打著腹稿,開口詢問道,“不知宮裡……宮裡的人手什麼時候來?”
“孤已然寫好雞毛令,差人送了出去,”裴安懿輕輕撥了撥燈芯,“最遲明天,也應該有個信了。”
楚扶志緩和地點了點頭。
“不過,”裴安懿話鋒一轉,“楚縣令你要做好援手遲些來甚至是不來的準備。”
“這、這是為何?”楚扶志不解,“從長安到這裡,再慢明日也該到了。”
“照理來說應當是這樣,不過,照情來說,卻不該如此。”裴安懿撥弄著燈芯,燭光搖曳,忽明忽暗,叫人看不清楚撥弄燈芯的人面上的神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