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過來點。”
王阿花又上前走了兩步。
“坐到孤旁邊來,磨墨。”
“喏。”
王阿花盤腿坐到了離長公主約莫有兩寸的地方,在硯臺上倒了兩勺清水,將墨條緩緩於硯臺上打圈。
她習過武,手穩,墨磨起來受力均勻,出的墨也十分有光澤。裴安懿見狀輕輕點了點頭,“墨研得不錯。”
王阿花離長公主不過兩寸,長公主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木質清香,王阿花覺著十分好聞。
也正因為離得近,王阿花發覺長公主的眼下有著淡淡的烏青,看起來最近似乎是沒怎麼睡好。
夕陽靜靜灑落進來,屋內昏黃,裴安懿靜靜看著面前的女子,餘暉落在其發頂,給烏墨般的發絲鍍了層金黃的光暈。離她如此近,她今日穿著粉群白襖,鼻尖凍得有些泛紅,手中捏著墨條,低頭研墨,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節……裴安懿喉嚨緊了緊,有些發癢。
她十六歲的模樣,與她初見她之時大不相同。
趁著研墨的空隙,王阿花聽見身旁的人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,才想起來自己不怕凍,屋裡沒生炭火,聞聲關切道:“殿下,要不要我生個爐子?”
或許是還不習慣做她的貼身侍衛,王阿花一會兒自稱“屬下”一會兒自稱“我”的,裴安懿沒計較這個,擺了擺手,道:“如今的朝政全都把握在世家大族的手裡。”
王阿花驚詫於談話內容十萬八千裡的跳躍,方才這位長公主還在看自己的那幾個“鬼畫符”,怎麼忽地就同自己說起朝政來了。
“世家子弟良莠不齊,總叫他們做事並不好。”
“嗯……嗯。”王阿花點點頭,這個道理她懂。
“大周冗官的毛病其根便在這裡,許多世家的子弟屍位素餐。”
“殿下,什麼叫做屍位素餐?”
“就是拿著朝廷給的錢,但卻不做事情。”
王阿花這回聽懂了,就是大周養了很多光吃不做事的蛀蟲。
“孤想還這世道一個清明。孤覺得,孤心中的盛世只有孤自己才能實現。”
王阿花磨墨的手一頓,面露驚詫之色,聽懂了長公主話裡的奪權之意,這句話說得並不算隱晦。
裴安懿在心中想了想,接著道,“我從前做了一個夢,夢裡的孤走了另一條路,孤想借力打力,但失敗了。”
裴安懿不顧王阿花眼裡的驚詫之色,接著道:“孤醒來了,決定換一條路走。”
“孤要走的路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,若是走成了,孤保你此生無虞無憂,許你千金,給你布匹土地,天底下的奇珍異寶你要多少便有多少,你”裴安懿的聲音顫了顫,問道:
“你可願意陪著孤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