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出了他語氣裡的擔憂，孫任故作輕松道：“無所謂，他現在是死是活，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，我不在乎。”
“你們……真的斷了？”
孫任愣了一瞬，點了點頭。
陳澄猶豫了很久，才斟酌開口，“你卷進的風波，跟他有關系嗎？”
有關系嗎？
孫任的胸口一陣陣發涼，他腳步一頓，對上他的視線，沒有說話。
陳澄心下了然，“那看來是有了。”
敏銳地察覺到孫任對馮嘉玉的抗拒，陳澄點到為止，不再提他。
“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？網上的這些事，你真的要報警嗎？還有高考……”
孫任深吸一口氣吐出，思考很久才回答：“網上的謠言，我一定要討個說法。至於考大學……”
他伸出受傷的右手，試圖動了動手指指節。
“大學當然還是要考的，這是我自己的人生。”
聽他說了這話，陳澄凝重的表情有所放鬆，孫任注意到了，反問道：“怎麼？你怕我破罐破摔？”
“怎麼能說是破罐破摔呢？”
陳澄用肩膀抵了一下他，“我這不怕你壓力太大了，糟心事這麼多，哪兒還有心思學習？是我早就崩潰了吧。”
孫任沒有回應他。
陳澄陪他繞著操場走了一圈又一圈，晚自習的上課鈴響了，但兩人都像沒有聽見一般，沉默著繼續繞操場。
“陳澄，你以後要去京市念大學嗎？”
最後一道放學鈴聲響起，他們不得不向彼此道別，孫任突然問道。
陳澄點了點頭，“嗯，我想考美院，雖然不一定能考得上吧。”
“你肯定能考上的。”孫任左手握拳輕輕捶了下他的肩膀，“咱們以後京市見。”
陳澄輕笑了一聲，“好，京市見。”
孫任久久凝望著陳澄的背影，突然為自己還能擁有的友情感到慶幸，那失去意義的理想和未來，好像又重新點燃了一絲希望。
他和陳澄李鑫自中學認識起，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吃喝玩樂中度過，從未經歷過大風大浪。
在這場聲勢浩大的網際網路圍獵裡，他們的陪伴，彷彿末日災難裡的與世隔絕的孤島，連續陰霾的天空被撕開的一道藍天。
後來孫任時常會想，如果他能有預知未來的能力，如果他能預料到，這天會成為他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天……
他會把所有的恐懼和委屈都傾訴給好友聽，而不是學著大人裝深沉。
他要把摞在課桌上成山的課本通通從教學樓頂樓扔下，拿著椅子沖到校長辦公室把它砸個稀巴爛。
他掘地三尺也要把馮嘉玉找出來，再用盡最大的力氣朝他的臉揮出拳頭……
如果，他能預知到自己的夢想和努力會輕易付諸東流，他應該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，抓緊一切時間為自己短暫的青春畫一個完整的句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