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今天演不好,是不是說明你沒有經歷過痛徹心扉的感受呢?孫同學你哭過嗎?”
吳老師抬了抬鼻樑上的眼鏡,他眼睛不大,甚至可以說是個眯眯眼,可每當他開始表演時,那雙眼睛瞬間便有了獨特的神采,任何情緒都能輕松駕馭。
他這話把孫任給問住了。
哭?他哭過嗎?孫任仔細想了想,他好像確實沒有哭過。
他誠實地搖了搖頭。
“我在課堂上說過很多遍,演戲不是用肢體和五官去演,而是心去演,只要是發自內心,情緒自然會溢位來。”
“那我可能沒有心吧。”孫任順著他的話自暴自棄道,“沒腦子也沒有心,垃圾一個。”
吳老師啞然失笑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我沒有這個意思。你只是經歷得太少,但這個也不能作為無法表演的藉口。你不一定要經歷痛苦,但你要學會感知痛苦,這份感受也許來自於書本,也許來自於其他人,你要學會感同身受。沒有感同身受的能力,便無法成為真正的演員。”
良久,孫任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,“老師,我是不是根本就不能當演員?”
吳老師眼光獨到犀利,但他微笑著問道:“你希望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答案?”
孫任想了很久,又搖了搖頭,“算了,當我沒問。”
那天所有課程結束後,孫任心頭仍有發堵的感覺,腦海裡馮嘉玉的身影總是揮之不去。
哭泣。
他都記不清自己上次哭是什麼時候了,日子過得逍遙自在,自然沒那麼多眼淚掉。
但是,馮嘉玉在他面前掉過兩次眼淚。他是痛苦的嗎?
他時常能感受到馮嘉玉身上的矛盾,他看起來擁有了一個天才所具備的一切光環,他光芒四射,但他又是那麼脆弱和敏感,像是一顆輕易就會破碎的稀世珠寶。
孫任已經說不清,一開始馮嘉玉吸引到他的,究竟是那股睥睨眾生的優秀,還是那縈繞在他身上的悲傷和憂鬱。也許兩者都有,在馮嘉玉的眼淚低落在他手掌上時、打濕的肩膀時,他明明那麼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痛苦。
他突然很想見到馮嘉玉,什麼也不做,只要能看見他就好。
他沖回宿舍,在室友疑惑的目光中,鞋都沒脫就直接踩上自己的板凳。寢室是上下床,他伸手摸了好久才從被褥裡摸出了藏起來的手機。
明後天是週末,他想請兩天假飛回a市。剛解開手機螢幕,電話鈴聲響了起來,來電是個令他意想不到的人——陳澄。
那天撞見馮嘉玉沖進廁所後,陳澄說不上為什麼,心裡總是隱隱不安,過了四五天後,他下課跑去馮嘉玉的班級門口堵人,這才知道,那天以後馮嘉玉就沒再來過學校。
無奈之下他只好去找了馮嘉玉的班主任,得到的回答是馮嘉玉生病在家修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