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啟稟陛下,趙普來奏。”
“嗯?”
趙光義有些疑惑,趙普……他不是在山東麼?
自從趙光義上臺以來,前朝重臣,貶的貶,囚的囚。機要位置,都換上了心腹。這位參與陳橋兵變,勢力不在自己,甚至不在兄長之下的宰執,也被他逼的閒賦在家,按理說,以他的聰明,應該不會再參與朝堂之事,今日怎麼遞了奏報來?
趙光義疑惑的接過來,開啟。
“臣,趙普,遙拜陛下,維聞參啟。伏睹今春出師,將以收復關外,屢聞克捷,深快輿情。然晦朔屢更,荐臻炎夏,飛挽日繁,戰鬥未息,老師費財,誠無益也。伏念陛下自翦平太原,懷徠閩、浙,混一諸夏,大振英聲,十年之間,遂臻廣濟。遠人不服,自古聖王置之度外,何足介意。竊慮邪諂之輩,矇蔽睿聰,致興無名之師,深蹈不測之地。臣載披典籍,頗識前言,竊見漢武時主父偃、徐樂、嚴安所上書及唐相姚無崇獻明皇十事,忠言至論,可舉而行。伏望萬機之暇,一賜觀覽,其失未遠,雖悔可追。
臣竊念大發驍雄,動搖百萬之眾,所得者少,所喪者多。又聞戰者危事,難保其必勝;兵者兇器,深戒於不虞。所繫甚大,不可不思。臣又聞上古聖人,心無固必,事不凝滯,理貴變通。前書有“兵久生變”之言,深為傑可慮,苟或更圖稽緩,轉失機宜。旬朔之間,時涉秋序,邊庭早涼,弓勁馬肥,我軍久困,切慮此際,或誤指蹤。臣方冒寵以守藩,曷敢興言而沮眾。蓋臣已日薄西山,餘沅無幾,酬恩報國,正在斯時。伏望速詔班師,無容玩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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臣復有全策,願達聖聰。望陛下精調御膳,保養聖躬,挈彼疲氓,轉之富庶。將見邊烽不警,外戶不扃,率土歸仁,殊方異俗,相率響化,契丹獨將焉往?陛下計不出此,乃信邪謅之徒,謂契丹主少事多,所以用武,以中陛下之意。陛下樂禍求功,以為萬全,臣竊以為不可。伏願陛下審其虛實,究其妄謬,正奸臣誤國之罪,罷將士伐燕之師。非特多難興王,抑亦從諫則聖也。古之人尚聞尸諫,老臣未死,豈敢百諛為安身之計而不言哉?”
趙光義看著看著,手便抖了起來。
“老朽安敢!”
奏報被摔在地上,劉國兵嚇得連忙伏倒在地,急忙喊道:“陛下息怒!”
“息怒?怎麼息怒!這老朽膽大妄為!你知道他說什麼嗎?他竟敢咒我大軍敗亡!還讓朕下令班師!他以為他還是那個手執天下的宰執嗎?朕不是先帝!不會忍著他!讓著他!來人呀!”
劉國兵聽到這裡,心頭一驚,連忙跪行到趙光義身邊,不顧危險的抱住趙光義的小腿,急切的喊道:“陛下!陛下息怒啊!趙普乃開國之臣,更兼從龍之功!動不得呀!若是動他!人皆畏懼,恐生變數啊!”
“朕是天子!還得依著他不成?!若有人包藏禍心,朕剛好也一併殺了!”
“陛下!唐月輕還在江南!曹彬更領大軍!若是兔死狐悲,該當如何?!縱使陛下要除他,也該等大戰結束,再做計較啊!”
趙光義本來十分生氣,聽了這話,猶如一盆涼水潑了下來,止住了咆哮。
劉國兵小心翼翼的抬起頭,趙光義肩膀上下起伏,顯然氣的不輕,陰鬱的臉上,看不出心思。
“行了,起來吧!”
劉國兵這才放開趙光義,起了身,輕聲說道:“陛下,趙普老矣,自持身份誹謗軍國,縱然有不是,也不必憂慮,不值得陛下動氣。”
趙光義閉上眼睛,不再怒氣衝衝,身影寒冷至極。
“下去吧,朕想一個人呆會。”
“諾。”
劉國兵走出大殿,輕輕合上宮門,嘆了口氣,抬頭望了望夜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