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角掃視眾人,道:“既要投天師道,便不要想還能在黃天道寄託真靈,以期再生!
滾吧!都滾!”
他連聲呵斥之下,周圍有九成黃天道人猶猶豫豫、扭扭捏捏地分散開,從此間退離,只餘下不過百十個黃天道人還守在這第九尊巨鼎之下,他們的神色與張角一樣堅決。
“今天師道勢強,任誰一看皆知其有一統天地之相。
投奔天師道,是人之常理。
黃天道式微,面臨‘三張’手段,節節敗退,人心頹靡——這般情況下,他們要棄暗投明,也怨不得他們。畢竟螻蟻尚且偷生,他們最初拜入黃天道,亦是為了求活而已。
所以我亦只是趕走他們,刷去真靈,並不曾直接以新天宙氣滅其真靈。”張角轉眼看向身邊眾人,他的神色和緩下來,“你們與他們不同,但今日之堅持,實可謂是無謂的堅持,若你們死在此地,在後世亦多被恥笑作無謂的犧牲。
是以,你們也走罷。
你們各自真靈,依舊留在新天法旨之內。
假若新天能夠幽而復明,有再開天地之日,你們再來,便依舊是黃天弟子。”
圍攏在張角身邊的群道聞聲,頓時神色悲泣,窮途末路的氛圍在此間蔓延了開來。
張角連連擺手,數番呵斥,終於將身邊人都趕走。
他仰頭看向蒼穹,蒼穹之中,那被大天掌印緊緊攥住的綠日,已經幽微得如同一朵火苗一般了,好似經風一吹,便會就此消散。
智慧海將自身法性匯入綠日之中,今亦是被囚困在了那朵火苗之內,在大天掌心隨風搖曳。
張角搖搖頭,他周身忽然有一縷縷雷光電火繚繞而起,身形在這雷光電火環繞之中,剎那化作一道蜿蜒雷霆,直投向天頂那朵被大天掌印禁錮的綠光火苗——
而在此時,天地之間,巨鼎之前,忽然又有兩股煙氣浮漾而起。
兩股煙氣之中,一者輕靈如雲,嫋嫋浮動之間,瀰漫天上地下,內中似有一道身影隨雲轉動;
一者煌烈如火,洶湧人聲於其中如潮水聚散,金紅火光聚於嫋嫋雲氣之中,直如一輪神日!
三張所修‘蒼天再化元炁’、‘原天大炁’、‘天人合一正炁’充塞天地,而後在某個瞬間,忽然聚合作一縷若有似無的‘炁’,那一縷‘炁’意蘊不定,渺茫難尋,只在眾生感知之中留存了一個瞬間,便又倏忽消隱了。
此後,又有黑白二色漆刷過天地。
三首六臂,著一道漆黑色,卻能反映出宇宙萬般變化的道袍的‘三清本形’佇立於天地之間,它的身形,已然與天柱齊平,甚至隱隱超越了那支撐這片天地的巨柱。
它隨手一揮,先前被它禁錮在掌中的丹加、及至被裹挾而上的張角、燧祖、柳飛煙等黃天道人,便俱落在了巨鼎山腳下。
三清真形充塞天地,燧祖、柳飛煙、丹加一眾,高仰起頭才能隱約看到它的肩背。
“吾今掃滅天根遺患,引領眾生抗禦蒼天——大天在此方天地之外,已不知出手多少次,意圖拍碎這不過如同雞卵般的天地。
如不是有吾支撐,這般天地,也早早化無了。
吾不能使三化為一,統合諸般?”三清立身於黑白天地之間,它的心意隨嫋嫋雲氣垂落而下,被燧祖等人所感。
燧祖目光越過三清本形,看向那道支撐天地的巨柱。
他未有言語,但他的意思不言而明。
開闢這般天地、支撐這般天地的,在他心中卻非是三清,儘管歷史會湮滅於塵埃之中,但真相總會在塵埃裡留下蛛絲馬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