燧祖這番話,似乎有些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。
是以蘇午一揚眉毛,也好似沒聽懂燧祖話外之意一樣,笑著同對方說道:
「我豈是臨陣脫逃之輩?」
「有時候,死反而是最容易事。」燧祖垂下眼簾,又道。
「若我有死之日,在我死之前,一定將諸事都安排妥當了。」蘇午正色道,「如今天下之間,能真正殺死厲詭者,只有我一個。
我們要推翻舊天,開闢新天,必然面臨無數厲詭的侵殺,諸多彼岸的摧傾——如此以來,只我一人能殺死厲詭,於事又有何意義?於天下又有何意義?
承受萬民供養,受用人道灌溉,最終只養出了一個"巨賊"?
此並非我的追求。」
燧祖依舊垂著眼簾,不去看蘇午眼中灼灼發亮的光芒,那樣的光芒,令他身上的薪火都更昏沉了。
他緩緩道:「若你有死之日,一定在死之前,將諸事都安排妥帖……你今下便開始了身後事的安排麼?
厲詭與大天相連,可以視之為大天的一部分。
因此,殺死厲詭,便根本不可能是稀鬆平常之事——今時有你一人可以殺死厲詭,於天下大勢,已有絕強推進作用。
至於令天下人能有力量,掌握自身的命數,乃至有能力獨對厲詭,殺死厲詭,這卻是可以徐徐圖之的事情,非你我一朝一夕乃或數載、十數載時間可以做到。
你今時為抗禦舊天,幾可以說是付出所有,天下之間,誰若稱你為巨賊,我第一個殺他!
如今因這"仙芝不死藥",我們已有了開啟局面的機會,其餘之事,可以從長計議,不必操之過急。」
「是。」蘇午點了點頭。
燧祖看了看他的神色,依舊平靜似水面,波瀾不生,也不知蘇午有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。
「你看來是預備以那與天根有所糾纏的女子為引,使之吞服一縷仙芝不死藥,以此來引"仙"入局?」燧祖嘆了口氣,轉而與蘇午說起了正事。
蘇午應聲道:「當下眾人之中,唯有她雖被天根纏繞,但元根無損,反而略有增壯。
元根出自於元皇,天根出自於天。
她負有元皇與大天的特性,世間恐怕再難找到第二個如她一樣,近似於"仙"之特質的人了。
飛煙是當下眾人裡,除我之外,與仙芝不死藥最契合的人。
由她服用一縷仙芝不死藥,我全力救護之下,應能護住她的性命,或許她更可能借此因禍得福也說不定。」
燧祖看著彼處安安靜靜坐在角落裡的柳飛煙,點了點頭,又道:「只不過這個女子的修行境界過於低微了,今因此岸聚成當下"累卵天地",元河之上,已無彼此兩岸之分,但依從前境界劃分來論,從她道基堅牢程度來看,她真靈盡復,全盛之時,應也不過是堪堪臨近此岸而已……
連此岸的境界都不曾成就,她或許根本承受不住那一縷仙芝不死藥中的寂滅死氣衝擊,極可能當場就死。
——你為她特意留著的一份饗食,能助她提升修行?」
「可以助她承受住仙芝不死藥中寂滅死氣的沖刷,卻不能直接提升修行。」蘇午道。
「能夠抵受寂滅死氣沖刷,卻也足夠了。」燧祖放下心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