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處,蘇午站立的大土坑旁,同樣挖掘出了數個土坑。
那些披著簡陋甲冑的甲士,正揮舞著工具,將一個個土坑四周的浮土鏟入坑內。
土質溼潤的深坑裡,一排排屍體相互交疊。
他們的血液染紅了坑中的泥土,不時有蠅蟲撲入坑裡,飽食新死的屍體裡漫出地鮮血。
屍體死狀不一。
或被劈成兩半,或斬去手足刺穿胸膛,或削去頭顱……
種種恐怖死狀令人不忍多看,但在場眾多活著的人對這般情景卻都已經習以為常,甚至於——在四個大土坑中央,正立著一口小鼎,鼎下木柴燃燒,鼎中熱氣騰騰,那翻滾的水蒸氣裡,有人頭顱、手腳時隱時現……
那口青銅鼎中煮著人的屍身!
直至蘇午留意到呈‘田字形’排列的土坑中血淋淋的屍骸,嗅到從那口青銅鼎中飄出來的陣陣肉香氣時,他才驀然驚覺——當下這塊地方,竟是滿地血腥,有些殘肢、骸骨隨意倒在草叢裡,野草被鮮血浸泡著,顯得更加翠綠欲滴。
倒在草叢裡的那些殘肢上,甚至還有絲絲縷縷的熱氣飄散出!
蘇午逐漸意識到自己當下所處的是個什麼地界了。
青銅鼎後,一頭上戴著野花與樹枝編織成的花環、身穿各種獸皮縫合而成的衣物的人正狂烈地扭動著身軀,跳著一種極為原始的舞蹈。
這頭頂花環的男人,應是一位‘祭司’。
祭司臉孔上,有鮮血以及種種礦物燃料描繪而成的臉譜,那些意義不明的畫線,令他整張臉看起來陰森可怖。
灼灼天日照耀下,他臉上的花紋隨之蠕動起來,像是張開血盆大口的蛇首。
他一邊跳著原始的舞蹈,口中一邊唸唸有詞著,蘇午依稀能從中聽出‘侍奉’、‘東方天神’、‘犧牲’等字眼。
某個剎那,祭司的動作戛然而止,他隨之閉上口,不再發出聲音。
天地間,驟有某種氣韻浮游而來,纏繞在了那像是被電打了一般,不停顫抖的祭司身上!
祭司雙手捂著自己的腹部,猛然俯身下去,口中嘔出一團團紫紅的火焰!
蘇午看著這一幕,眼神凜然——
從這個祭司身上,他看不到任何修行的痕跡,對方在他的性識映照之下,只是一個肉體凡胎的普通人而已!
可對方隨意扭動身軀,卻招來了‘天理神韻’的加持!
凡人確能與天交感,招來天理神韻。蘇午對此也能理解成是那個祭司天賦異稟,憑藉著自身的祭祀舞蹈,得以與天交感,引來天理神韻,但讓蘇午覺得匪夷所思的是,隨著這個祭司不斷嘔出一團團紫紅的火焰,祭司背後,忽然浮現一道吐著蛇信的紫衣女子身影,那‘紫衣女子’乘著從天降下的一縷神韻,駕遊神韻高飛去。
‘紫衣女子’身上的詭韻,在這忽恍之間,與從天降下的天理神韻,好似是一種氣韻,二者根出同源!
詭韻神韻,根出同源?!
天就是最大的詭——天與人,各有其根源——一瞬間,種種念頭在蘇午心神間盪漾開來,他回溯過往經歷,想及素王在詭獄之中,曾借鑑真神韻同自己留下的那一番言辭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