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這大廟中的神靈,卻始終未被塑造出五官來。
它的五官,始終都是一片模糊。
聚集在大廟內外的人們,臉色依舊木然,可他們的聲音卻開始焦躁了起來。
“怎麼還是無法叫泥胎‘顯神’?!”
“還以為這座新出來的大廟,能顯出多厲害的‘神’來,沒想到它顯神竟這麼難?”
“‘少陽山’下面新出現的那座小廟裡,很早就顯出‘神’了,這會兒那邊人正揹著‘神’往少陽山上扛呢!”
“再晚的話,這一個百年就沒有機會了……
我們已經連續四個百年未能送神上山,這一個百年若是再沒有機會,咱們全家上下,男女老少就都得去‘填墳’了!”
“我不想死啊……”
廟堂內外,因為神臺上的泥胎遲遲無法被塑造出五官,無法‘顯神’,眾人焦躁地吵鬧著,他們聲音裡蘊含的情緒,旁人一聽即明,可若有旁人在此時卻看他們的臉色,便又發現他們神色分外呆滯木然,像是一具具木偶。
先前被斬去雙手,搗成泥漿的匠人、砍下匠人雙手的那人、遞刀上去的人們……如此眾多人臉上,很少見到有甚麼表情。
他們的聲音與他們的面色根本不匹配。
人們吵作一團,木架上的匠人們動作更快。
比起被搗碎成泥,用來塑化眼前的這尊泥胎神像,他們更加畏懼被髮配去‘填墳’!
七八個匠人站在泥胎神像正前方的木架上,他們不斷地以各種工具在泥胎面孔上勾勒出五官,那被勾勒出的五官,往往在幾個呼吸之後,就又消隱下去。
可到了這個時候,卻也不能放棄。
這時候他們也再找不到第二座新出現的廟了!
匠人們合力運用著種種工具,又一次地在泥胎面部勾勒出了一副五官,他們隨後停下動作,緊張地看著泥胎被勾勒出五官的面孔。
那副五官停留在這尊泥胎神像的面部,停留了較久的時間。
眾人見狀,木然的面孔上隱約流露喜色。
但他們先前經歷了許多次的失敗,更怕自己高興得太早,是以大都仍木著個臉,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泥胎的面部。
在他們的注視之下,那泥胎的面孔之上,忽然傳出細微的聲響。
咔嚓。
哪怕只是如此細微的聲響,在今時落針可聞的廟堂裡,依舊如此顯眼。更何況,這種像是甚麼東西破碎了的聲音,自開始響起之後,便再未停歇!
咔嚓!咔嚓!咔咔咔嚓嚓——
持續不斷的破碎聲從泥胎周身各處響起!
一道道細密的裂紋交織在泥胎面孔之上,並從面孔處往周身蔓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