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至今日,這五人面容尚未有多大改變,但他們各自的服飾穿著已經轉變頗多。
加布光山藏已經是一身華麗綢緞的衣袍,腰間懸著鑲金流銀的藏刀,他雖是從遠處走來,但在極遠處,還有等候著他的護衛車隊;
曲禮光海藏衣衫襤褸,比他剛從‘地獄’裡爬出來的那會兒都強不上幾分,他變得愈發形銷骨立,越發蒼老;
烏金絳曲、多吉衣衫簡樸,但穿得總算厚實許多,夫妻二人的臉上漸漸長了些肉,他們趕著一輛牛車在極遠處停下來,抱著稚嫩的嬰孩,穿越蒼茫雪地而來;
尊嘉尤能則著一身灰黃色的暗紅僧袍。
其已拜在密縛教邏些地區的某座大法寺中,成為其中舉足輕重的大僧侶。
蘇午的目光在五個人身上稍微停留,隨後轉向了遠方,遠方再看不到有人往山丘下彙集來了,最近一次的‘賢者喜宴’上,彙集而來的門徒已不足百人。
這一次,更只剩下了這五個人。
但此般蕭條情景,卻並未影響蘇午的心情,他內心反而十分安穩。
“如元所言,能蟄伏的皆蟄伏。
不能蟄伏的也要將自己隱在他人目光之外。”尊嘉尤能雙手合十,向蘇午躬身行禮,“世間已經沒有元魔門徒,但也或許,在不久的將來,世間處處皆有元魔門徒。”
“這是好事。”蘇午笑著點了點頭,他取來一個大碗,盛出一大塊牛肉,以及暗紅的藥湯,先將肉與湯遞給了加布光山藏。
加布光山藏端著大碗,向蘇午說道:“尊師,我今隨精蓮上師的侍僧‘益息旺波’處理部分王庭事務,邏些大貴族‘喜氏’的女子,因我救下過她的性命,所以認我為兄長。
王庭大相‘仲拔節’出逃,至今仍舊不知所蹤。
大相之位空懸,贊普王將擇出下一任大相。
喜氏與益喜旺波有意推我競逐‘大相’之位。
我如能成為大相,一定要改善民生,革新除弊——”
加布光山藏說著話,眼中光芒閃閃,他渾身都散發出希望的光明氣息,讓人也禁不住受那氣息感染,生出光明就在眼前,就在遲尺之間的感覺。
蘇午看著加布光山藏的眼睛,說道:“似這樣嘗試,其實於吐蕃如今局勢而言,意義不大。但你決心如此,我亦不會攔著你。”
加布光山藏鄭重點頭。
他吃光碗中的肉,喝光了湯。
蘇午向他擺了擺手:“走罷。
你已出師,以後不必由我講授法門了。”
“是。”加布光山藏向蘇午行光山禮,他眼中湧出大顆大顆的淚水,顧不得擦拭什麼——加布光山藏放下海碗,轉身往山丘下走去。
他走下山丘之時,面上已經不見一點淚痕。
尊嘉尤能接過蘇午遞過來的第二碗肉湯,其看著加布光山藏頭也不回離去的背影,沉沉地嘆息了一聲:“不知大師兄是否能夠明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