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人以捕魚為生,養活一家人。
其家庭寒微,一輩子也未享過什麼福,踏足桃源村後,就在桃源村內備受款待,對各家宴飲來者不拒,在酒席上大快朵頤,如此快活了七日,其自身活氣已經降至冰點,隨時都會死去。
但偏偏在第七日那天,因為前面六天吃了太多珍饈盛撰的緣故,他那天幾乎沒甚麼胃口,在宴席上也未吃甚麼東西,因而第七天夜間就保持了清醒,
躺在床上,輾轉反側。
縱然偶爾睡著,一墜入睡夢中,就夢到自己一家妻小圍在火盆前哀哭嚎啕,呼喚著他的名字。
他思念家中妻小,再難睡著,便從床上爬起來,在村裡到處散步。
這般到處走動,不知不覺間就走出了桃源村,
走到了村子外。
再回首時,
已然不見桃源村影蹤。
此人在村外尋得了自己的船兒,撐船回家,便見自家設了靈堂,祭拜的物件正是他自己——而他歸返回家那一日,正是他‘頭七’的那一天。
由此可見,‘桃源村’雖是厲詭裹挾下脫離現實的一方世界,但此中諸多事物,其實亦隱約與現實對應。
此間桃源村人,看似脫離了現實世界,其實在現實世界裡亦留有‘痕跡’。
他們非生非死,在人世間仍有大量後嗣親故,逢年過節都會拜祭他們。
而那些後嗣親故用以祭拜他們的三牲祭品,
亦會透過特定的一棵棵桃樹,傳遞到他們各自手上。
那一棵棵桃樹,正對應著他們留在人間的、曾為蘇午所見的那一座座墓碑。
只是,怎麼會有人不約而同地把各自先輩親族的墳冢、墓碑排布得那樣整齊?
蘇午一心二用,腦海裡思考著其他的事情,嘴上應付著張父張母的言語,仍然是如魚得水,遊刃有餘——當下張氏夫婦對他的身份雖還有稍許疑慮,但那稍許疑慮都在此刻親子失而復得的歡喜中被衝澹了,
或許他們未來有一日會反應過來,眼前的蘇午並非是他們的兒子。
但相信到了那個時候,
蘇午早就已脫離了桃源村。
茶足飯飽後,蘇午幫著張母收拾了飯桌。
張母越看蘇午這般乖巧懂禮,談吐有度,對自己這個失而復得的兒子也就越發喜愛。
一家人吃過飯坐在堂屋裡,
蘇午拿起掃帚把飯桌周圍的地掃了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