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午低頭看著懷中的羊毛毯,
神色恍惚之際,
懷裡的毛毯好似變作了一汪水,浮漾層層漣漪。
漣漪消盡。
他便好似處於一個極高的位置,從上往下,俯瞰一座香霧繚繞,四下的窗戶投進來陽光,更將霧氣映照地斑斕五色的佛堂。
這高高的、碉房式的殿堂裡。
一個女子跪坐在蒲團上,
她低垂頭顱,脖頸雪白頎長,一道綠松石點綴天珠石的珠串戴在頸上,
寬大的明黃色法衣下襬垂在蒲團下的地板上,
勾勒出窈窕的身形。
女子盤轉著一串佛子,
四下裡俱是她誦唸經咒的低語聲,
這低語聲,竟引得光塵齊動。
不知她誦唸了多久的經咒,
窗外的天色由明亮變至灰暗。
殿堂裡伸手不見五指。
黑暗中響起珠串碰撞的聲響,一隻修長的手掌點燃了佛堂裡的燈燭,又映照出那道穿著明黃僧袍,顯得分外尊貴,卻又分外孤獨的身影。
她僧袍上懸著的一柄漆面斑駁的法刀微微晃動,
俯首摘下了頭頂那隻雞冠僧帽,
腳步輕動,
步步生蓮。
蘇午低頭看著這雙腮上有兩團化不開的暈紅、膚色卻極雪白細膩的女子,輕移蓮步,邁過一級級木質雕花的階梯,朝自己走近。
她微微仰起頭,
讓蘇午得以看清她的眉眼。
蘇午覺得她很熟悉,
但腦海裡一時未有出現對應的人。
他看著對方將自己“捧”起來了,
接著對方的眼睛,他才看清,自己現在便是一尊金銅所鑄的塑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