腦海中殘存著上一刻師尊對他微笑揮手的畫面,轉瞬間,林駿便發現自己身處熟悉的化晶室裡。
剛才那座陣法很可能不是他猜想的傳送陣,而是煞身門的護道大陣:變天擊地爆脈大陣?陰陽吞靈交煞大陣?或許,爆脈大陣和交煞大陣原本就是某個強大陣法的正反兩面,本身自帶傳送功能,而且是定位傳送的那種。
也許吧!他甩了甩有些迷糊的腦袋,拉開厚實石門,走上丘頂。四野寥廓,群星黯淡,接天連地的旋風柱掛在天邊,不知疲倦地扭腰擺胯,漆黑一團的煞谷空寂極了,只有風的嗚咽隱隱入耳。
林駿狠狠呼吸略帶焦糊味的夜風。寂寥的煞谷,清涼的夜風,使他精神一振。莫言前路苦難多,素有行者終未覺,寒天襲來風飄絮,誰人肩頭不飛雪。天生萬物,逆旅而生,鳥獸果腹死,凡人憂前路,超凡神魔難道就心無掛礙了嗎?
不可能!否則,這方天地怎會存在神魔遺留的情緒印記?怎會在天邊地底留存著鳳毛麟角般的天地真煞?
當年清遠王趙無忌以清遠王城百姓情慾為薪,以萬餘武林中人血肉為養料,佈下六慾化屍陣澆灌地下墓穴,最終形成的那口黃級真煞坑,不就得益於神魔遺留的情緒印記嗎?否則,他林駿也不可能誤打誤撞成就真煞鍛血肉,鑄就今日之基。
他之前能以真煞鍛血肉,之後就不能以真煞鍛魂嗎?
林駿當然知曉真煞難尋,可遇而不可求。正因為他清楚其中的難,才在乾坤洞靜修時滋生出畏難情緒,才引出師尊楊威的一通大法要。
其實,早在初探東荒,於牛首峰獵殺猢猻“斷齒”時,他便有些計較:成為煞身門弟子後,倘若二十五歲之前沒有尋得天地真煞,他就打服門內一眾蛻凡弟子,以及全峻州的蛻凡武人,以峻州武英的身份參加降神聖宗入門試……其他地方找不到的天地真煞,聖宗裡一定有。
不過,甭管是外出尋覓幾不存世的天地真煞,還是憑實力參加降神聖宗的入門試,林駿至少得完成玄煞鍛腑,並把凝陰法推至圓滿境界,必要時再修幾門強大的煞武技,才有尋找機緣和力壓群英的底氣。
東方雖已泛白,卻難照亮煞谷裡單調長存的焦黑。林駿收拾心緒,轉身離開丘頂,不一會,山腰處傳出一陣隆隆聲響,隨即闃然無聲,只有不遠處數十股黑色旋風不甘心地嗚咽著。
四十天後,乾坤洞,玄陰聚煞潭邊,任笑和楊威一南一北,站在凸起的高臺上,凝視下方翻滾不休的玄陰煞液。
“發動了?”
任笑微微頷首。
“焱祖親自坐鎮陽煞池。”
任笑再次頷首,又嗯了一聲。
玄陰煞液宛若加熱到極致的一悶罐開水,猛地炸裂開來,接連掀起數丈高的巨浪,卻始終無力掙脫煞潭的束縛,潭外無處不在的粘稠煞氣也絲毫不受影響,沒有激起絲毫波瀾。
楊威皺起濃眉,眉頭處擰成一個小小的川字。沸騰的煞潭鬧騰了一宿,潭面才漸漸恢復平靜,潭面則比之前高出了三四丈,潭“水”變得更加深邃陰寒。隨著時間推移,這份陰寒不斷加重……
任笑長出了一口氣,說道:“爆脈成功了一半。希望開天魔神看在我煞身門八千年供奉不斷的份上,賜下神種魔靈。”
楊威抬眼遙望重重岩層外的至高青空,目露一絲渴求之色。
“師兄先去焱祖那兒看看,再會同秦老一起守護大陣。魔神看不看顧本門,一年後便可見分曉。對了!那三個小傢伙修煉進度如何?”
“王陵和師玫一直待在靜室裡閉關,倒也用心。林駿嘛,一個多月前入門‘凝陰法’,已申請離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