機關派系的主峰之下是一個巨大的機關鐵甲衛,而現在整個山峰都被夷為平地,只剩一地散落的鐵甲衛碎片和房屋碎屑,凌亂的殘骸間隱約可見幾道白色的影子。
渚初月將鳴鳳長老的屍身抱了起來,平放在草地裡。
她身上沾了些血跡,但已經沒心情擦了,只用力握緊了手裡的劍,彷彿要將它按進皮肉骨頭裡。
為什麼會這麼安靜?連任何打鬥的聲音都沒有。
還她晚來了一步,千目羅剎就已經把天啟府的人全殺光了?
而她親手養活了滅了她師門的仇人。
為什麼世間會有如此殘忍的惡魔,騙取她的信賴與依戀,再親手將她推入深淵,活在無窮無盡的自責和悔恨裡。
她是世間最不可饒恕的罪人,最應該死的應該是她。
劍橫在脖子中間的時候,渚初月耳邊恍惚又響起了嘆息聲。
——“師姐,我不喜歡這個結局。”
她猛然回神,像溺水的人被一把拽出海底,捂著心臟大口大口喘氣。
不,她可以給天啟府陪葬,但在那之前,她要和自己種下的惡果決一死戰。
強烈的戰鬥意志支撐渚初月找遍了天啟府,連月湖她也沒有放過,可她沒有看見更多的屍體,沒有找到千目羅剎,也沒有看見其他長老,甚至掌門的身影。
天啟府整座宗門都像被搬空了一樣,幾千人聚集的喧鬧地方,如今平靜沉默地如同一座古老的遺蹟。
渚初月從洶湧到快要埋沒自身的殺意裡勉強找回理智。
不太對勁,雖說死了人,但屍首就算全翻出來也只有數十具,天啟府可是有五百多名長老及助教師父,四千名修士弟子,以及一千餘養老散人。
她的眼神隨著時間的流逝和無序的搜尋而逐漸茫然,連續幾天沒休息過的身體發出陣陣痠痛,思緒飄忽間又被路中間的石頭人絆了一下。
每個弟子碰到不小心擋住路的石頭人都會主動上手搬開,是大家日復一日養成的良好習慣。
渚初月也不例外,搬起石頭人,下意識的彎腰要搬,看見石頭人臉上彩色顏料畫出的笑臉怔愣住了。
這張彩色的臉好像是江惠惠畫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