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為之此人有著江湖人的灑脫,卻也有著江湖人少有的體貼。
他此番上船也是臨時起興,見太子安晉首次帶著兩個年輕姑娘上了畫舫,實在是不像是他記憶中不近女色的那個人,便跟上去看看是誰家姑娘收了這個妖孽。他並沒有抱太大的期待安晉會同意自己上來,反正大不了自己派幾個手下去查查就知道了。沒想到的是他還真同意自己上來了,不過既來之則安之,他向來都是率性而為。
柳家的二小姐柳忘語聽說是個大家閨秀,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,今日看來傳言誤人。她看起來的確很沉穩,但是眼睛中卻有著閨中少女沒有的雄心壯志,可以稱得上是女中豪傑。言談中見識也是頗高,常人難以企及。
柳家的四小姐柳燕湘自己並沒有聽說過她太多,但根據自己識人無數的經驗看來,她的城府極重,看似嫻靜,實際上卻隱隱給人陰沉的感覺。
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必要派人去查查這個四小姐了,就當做是自己難得的給友人的建議了。不過真正到了緊要關頭的時候,他也會自己派人去查了吧。
他輕松地想著。
畫舫內很是溫暖,他趴在桌子上便快陷入睡眠當中。
見他又要回到昏昏欲睡的狀態,熟知他的安晉冷哼:“幾日未見,你還是這個德行,你就不能清醒些嗎?”
楊為之便起身,長長嘆氣:“唉……不才自認為識人的能力很少有人在我之上了,更何況,事事都看得清楚又有何樂趣呢?”
柳忘語不由得道:“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,楊公子為何有如此自信呢?”
還不待楊為之回答,安晉已然介面道:“為之兄這麼說也不是誇口,他給人的評價基本上是沒有出過錯。面由心生,一個人怎麼樣,自己感覺不出來,但是從他的行為舉止,面貌中都能窺得一二,為之兄便是此中高手。”
一直在旁邊默默不語的柳燕湘也來了興趣,問道:“那麼依楊公子看來,小女子是怎麼樣的人呢?”
楊為之想了片刻,道:“柳四小姐必是心思縝密,辦事周到之輩。往往輕聲細語,想來一定很是溫柔。”
柳忘語便笑了:“看來我與楊公子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。”
柳燕湘驚訝地挑眉,捂住嘴道:“二姐姐也是這麼想的嗎?”
看她的樣子,柳忘語噗嗤一聲笑了,預設了她的問題。倒是旁邊坐著的楊為之略有些不舒服地道:“柳二小姐是請不要叫我楊公子了,不才只是一屆草民,值不得這麼尊敬的。如果不嫌棄我的話,直呼我名字即可。”
看來也是爽快人,柳忘語灑脫一笑,答應下來。
楊為之還有事,半途中間就下了船,告辭而去,又剩下了三個人。沒了性子爽朗的楊為之,安晉在外人面前的性子又是偏冷淡,氛圍便再次安靜下來。
柳燕湘為了打破沉默,道:“沒有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有這種友人呢。”
安晉也明白她在努力活躍氛圍,雖然不屑於搭理她,但看在柳忘語的面子上,他還是點點頭,冷淡開口道:“楊為之是我幾年前出遊的時候認識的,有刺客追殺我,當時我受了重傷,馬上就不行了,是他偶然路過救了我。我在淩劍山莊養了段時間傷,和他關系就這麼漸漸好起來。”
柳忘語已然知道他的處境,她的心中不由得産生了種悲傷憤怒的情感,她平複了下心情,道:“楊公子這個人倒是不錯。”
安晉吃醋道:“我不允許你說別的男人好。”
柳忘語看了眼圍觀的眾人,臉紅。有些生氣地說:“我說的都是實話。”
她的語氣急了些,安晉聽了出來,有些後悔,但生性高傲的他自然是不可能道歉的。別過頭看著外面,思考說些什麼。
說完之後,柳忘語也意識到自己說話沖了些,奇怪自己為什麼會突然生氣,但考慮到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,她也不可能道歉。別扭地也看向窗外。
柳燕湘看了看動作一致的兩人,不動聲色的笑了笑,低頭喝水不語。
這一沉默就是良久,安晉也不可能一直和她們在一起坐著,沒過一會兒子貢便派了人來請他回去,說是有要事相商。柳忘語和柳燕湘也無意再在畫舫上待著,眾人下了船,分頭離開。
柳忘語和柳燕湘緩步走著,此時日頭已經落了下去,天邊出現了抹瑰麗的紅。望兒將已經熱了的手爐遞過去,柳忘語沒接,許久道:“四妹妹你是不是有事想問我呢?比如說,我和安晉到底什麼關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