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燕湘怯怯地看向她,答道:“我今年二十了。”
居然都已經二十了?柳忘語震驚,不由得仔細打量起她來。她的身形很是纖弱瘦小,一般這樣子的人都顯得小,再加上她說話的語氣一直是怯怯諾諾的,自己看差了也是情理之中。不過她面容看起來雖小,但是有著閨中少女沒有的風流嫵媚,這點是自己大意了。
想是這麼想,柳忘語還是笑眯眯地挑些諸如妹妹有沒有上過學、之前住在哪裡這樣子的話題聊著。柳燕湘表現得怯懦,不過是初來乍到心中惶恐,見柳忘語好相處,放下心來,兩人聊得很是投機。
原來柳燕湘的母親從業於京城內的某風月場所,估計是因長相漂亮,再加上性格溫順,引得柳章義成了她的老主顧。有了柳章義撐腰,老鴇不敢再讓她隨便接客。後來日子長了,便有了柳燕湘。她母親用自己多年攢下來的銀兩給自己贖了身,在外面尋了房子,執意將她生下來。
而現在,柳燕湘的母親病故,她想起母親和她說過的往事,便抱著僥幸的心理來投奔此處。沒有想到柳章義真的答應認自己這個女兒。
估計是家大業大不在乎多養個女兒,而且說不定可以找個好親家。
柳忘語在心中淡漠地評價道,面上還是笑得很溫柔,輕聲安慰她。
兩人正聊著,王氏和柳知煙走了進來,在路上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告訴了她們柳章義領回來個女兒的事情,因此王氏進門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,見到柳燕湘的時候便尖酸地說道:“真不愧是賤人的種,做的事也是如此不要臉。不靠自己還非要來攀親事。”又看了眼旁邊的柳忘語,冷笑:“一丘之貉,怪不得能聊到一起去。”
柳忘語見慣了,反應很平淡,但是柳燕湘沒見過這種情況,眼眶瞬間紅了,欲哭又不敢哭。柳章義皺眉對王氏不滿道:“我的女兒,怎麼還要徵求你的同意。”
見柳章義生氣了,王氏說道:“老爺當家作主,自然是不需要徵求我的意見,剛才不過妾身的埋怨罷了。”話是這麼說,她語氣中的幽怨很難讓人覺得她同意柳章義的做法。
柳知煙皺眉,道:“娘說的都是實話,還不許我們說實話了。”
見女兒一個個不讓人省心,柳章義氣道:“柳知煙!這是女兒該對父親有的態度嗎?”
他教導兒女,做人最為重要的便是孝字,不論成就怎麼樣,身為人就要有好的德行。而孝順,首先就是敬重父母。柳知煙處處的頂撞,在他看來無疑是遠離了孝順的標準。
陪伴了他多年的王氏知道他生氣了,趕緊上前道:“知煙年齡尚小,不懂事。”然後她看了看立在旁邊的女兒,口氣難得的有些不好:“知煙,還不過來給父親道歉。”
柳知煙也知道自己錯了,撅了噘嘴正準備道歉,沒想到柳燕湘已經走了過去,猶豫著說道:“父親別生氣了,惹得府上如此不安寧,是燕湘今日不該來,是燕湘錯了。”說罷,她的眼圈又慢慢地紅了。
柳忘語坐在旁邊端起茶杯看著眼前的鬧劇,甚至還有閑心評點下。雖然柳燕湘的做法是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,但是這樣既討好了柳章義,又能顯得是王氏不通情達理。至於她這麼想的原因麼……柳燕湘她的表情實在是恰到好處了,就像是練過很多次的。
柳章義看了她眼,道:“這不是你的錯,你別往心裡去。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,安心住著就好。”
跟在他身邊的金桔想了下,走到王氏身邊低聲勸道:“太太,老爺年輕時候的性格您又不是不知道,都說血濃於水,老爺因為親情留下了她,您如此阻撓倒是顯得您不講理了。”
她的聲音很低,恰好能讓王氏和柳知煙兩個人聽到。柳章義估計能猜到她說了些勸說的話,也沒加阻攔。王氏的反應很快,聽到此,便了解了柳章義的想法,低頭道:“剛才是妾身無禮了,今日就由我帶著燕湘去安排住的地方可好,也彌補下我的過錯。”
柳章義同意了。
柳知煙雖仍是不情不願,但見母親都這麼說了,她也沒辦法再說反對的話,不情不願地扭過頭看著外面。
柳忘語則是神遊天外地想著之前看過的文獻,《女誡》雲:故曰敬順之道,婦人之大禮也。夫敬非它,持久之謂也;夫順非它,寬裕之謂也。持久者,知止足也;寬裕者,尚恭下也。夫婦之好,終身不離。房室周旋,遂生媟黷。媟黷既生,語言過矣。語言既過,縱恣必作。縱恣既作,則侮夫之心生矣。此由於不知止足者也。夫事有曲直,言有是非。直者不能不爭,曲者不能不訟。訟爭既施,則有忿怒之事矣。此由於不尚恭下者也。
唉,看樣子,在這個地方,婦道上面和古代沒什麼區別,自己可要多多留心了。